「宿敵,」樓蘭爾雪長歎道:「蓬萊島島眾之所以要遠離世人,並非自願,而是被迫。」
「因父親是蓬萊島人,我與眉霜出生之時便分開,我繼承樓蘭國,她繼承蓬萊門。十六年前,眉霜送來了一封絕筆書信。」她說著將書信從匣子裡抽出來放到花驚瀾面前,道:「信上只有十二個字。」
「蓬萊宿敵至,我將遣散島眾,勿尋。」花驚瀾念道。
「究竟這個宿敵是指什麼?」
「我不知道,」樓蘭爾雪神色凝重,「如今就連很多蓬萊島眾也不知道,避世是祖訓,縱然天賦異稟者甚多,也有不少人平淡度日安於現狀,十六年前一事若不是滅頂之災,眉霜也不會違背祖訓遣散蓬萊島眾。」
葉眉霜讓蓬萊島眾分散進入五國,即是分化了風險,她並未給樓蘭爾雪與尉遲老夫人留下隻言片語,那麼知道蓬萊島宿敵是誰的人少之又少,善由與冗昭一死,目前明確的,就只剩蓬萊另外二使,沽巖與釣江。
「蓬萊島眾何以要隱姓埋名,二使面容為何被毀,驚瀾,這只說明一個問題。」樓蘭爾雪凝視著她道。
「對手太強。」且力量是壓倒性的。
「現在你為蓬萊門後人一事傳遍了江湖,蓬萊島人繁衍後代不易,樓蘭一脈不能斷了香火!」樓蘭爾雪重重握住她的手,「縱然蓬萊島有仇要報,但死者已矣,知知道過去的人又有多少,你又何必為此冒險?」
花驚瀾神色變得漠然,「你又如何知道樓蘭國能保住我?」
「在九霄山莊那晚,善由與冗昭的屍身就被人盜走。」
樓蘭爾雪手一顫,見她似笑非笑的樣子,心底寒然。
「即使善由與冗昭死了,蓬萊島的敵人也沒想過放過她們,又怎麼會放過我,」花驚瀾緩緩拉下她的手,道:「所以,你又何必牽連進來。」
樓蘭爾雪輕咳了一聲,「太醫已斷定我此生無嗣,你是樓蘭家唯一的後人,就算搭上我的性命也要保全你!」
花驚瀾緩緩沉下一口氣,道:「我能保護我自己。」
她說完便起身下了馬車,樓蘭爾雪連咳幾聲撩開簾子喚她,「驚瀾!」
花驚瀾白衣翩翩,如影而行,眨眼便消失在一片蔥綠之中。
「咳咳!」樓蘭爾雪摀住胸口緊咳兩聲,秦扶連忙上來扶她坐好,憂心道:「皇上,要顧著自己的身體。」
樓蘭爾雪擺擺手,道:「不礙事……」
「只是驚瀾,」她頓了頓道:「與她母親不太想像。」
秦扶對蓬萊門一事也知道不少,當即便寬慰道:「雪月公子自步入江湖屢有奇遇,這是上天眷顧我樓蘭。若皇上不放心,臣下便派軍隊日夜保護!」
樓蘭爾雪疲憊地靠著軟榻,闔上眼睛道:「也好,我還想在此停留幾日,朝中事交給你了。」
「皇上,何不入谷?」秦扶不由問道。
樓蘭爾雪不再說話,抬手示意她退下。她看得清楚,花驚瀾神色戾氣太重,氣色疲憊,已經是在強撐,現在去逼她並不是好事……念及此她不由擔心起來,如果尉遲玥死了,花驚瀾腦子裡那條繃緊的弦是否就此斷裂?
*
花驚瀾又去了尉遲玥所在的石室,蒼白脆弱的他依然安詳地躺在冰棺之中,她握住他的手將內力渡過去,一邊撫摸著他的白髮一邊道:「玥兒,再等幾天,再等幾天你就會醒過來,以後不管我去哪兒都會帶著你,再也不會趕你走……你聽我的話,乖乖睡完這幾天就醒過來……」
運功期間,她一直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神色竟然十分愉悅,讓素歡看得心驚。
她拉了皎月離開石室,出來才道:「王爺什麼時候才能趕到?」
皎月摸著眼淚道:「溫公子去找王爺了,這兩日就該抵達樓蘭城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竟和第五師父一樣,遲遲未到。」
素歡朝裡面望了一眼,卻是再也忍不住,轉身便走,「等不了了,你照顧著公子,我出去接王爺和溫公子!」
「來了!」綺羅從遠處跑來,高興道:「上次來過的哥哥來了!」
素歡和皎月都是一喜,連忙迎上風塵僕僕的淳於燕。
「瀾兒在哪兒?」淳於燕滿眼血色,想必是日夜兼程而來。
「在裡面!」皎月一抹眼淚引他進石室。
溫濯衣本也想跟著進去,卻被素歡一把扣住,後者神色凝重地問道:「為什麼去了這些天?」
溫濯衣同樣疲憊不堪,卻壓低了聲音道:「燁城裡好像有事發生。」
素歡擰著,這些事怎麼全部湧到這個節骨眼上了?!
「不管怎麼說,希望尉遲玥能平安渡過這一關。」溫濯衣憂慮的目光被隔在石壁外,他不想看到花驚瀾脆弱的模樣,這個時候,唯一能安慰她的人是淳於燕!
「瀾兒!」淳於燕幾步並作一步飛奔入石室,一眼看到冰棺旁邊的人,心都揪起來了,伸手將她撈在懷裡,忍不住責備道:「你怎麼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熟悉的氣息讓花驚瀾十分安心,她有喜有憂,「朝中的事處理完了?」
淳於燕捧著她的臉,目光微疼,「晚幾日也沒有關係。」
「為什麼不照顧好自己?」
花驚瀾埋進他懷裡,疲憊低喃道:「只有老頭兒把草藥送到我才能安心。」
淳於燕目光落在冰棺裡的人身上,目光晦暗難測,尉遲玥啊尉遲玥,你最好能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