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為何不在王府?」此公子正是千里迢迢從汴京趕來救梅良辰脫困的江宋大將霍中廷。聽聞她被帶入軍營,濃濃的焦慮登時遮住了虎目……
自從郭勒峰一別,他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救命恩人的生死!一度以為她死了,因為派去的一批批細作均未能打探出她的下落,哪怕是屍骨埋葬的墳塚也沒找到。當他絕望悲痛的時候,最後一批細作卻打聽到她被帶入王府醫治挽回性命卻不得出的消息。得知她脫險,驚喜莫名,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私自帶著精銳喬裝成商賈,趁著兩國每月一次的通關日混入北地城。
他想趁著白日裡耶律清歌不在王府之際,救出深陷囫圇的梅良辰,兌現自己曾對她許下的承諾。可看似周密的計劃,卻在關鍵時刻被耶律清歌打亂了……他不可能在北地城過夜,他的身份不允許,而且,他的肩上還背負著數十萬霍家軍的性命!
下屬展青回道:「細作說,他是晨起被耶律清歌帶進軍營的。」
霍中廷攥緊了鐵拳,晚了一步!
「誤傳口信的那個人呢?我要見一見!」霍中廷要見那名細作。
「好,公子稍等!」展青身姿敏捷地出去,很快,便領進來一個北地邊民打扮的中年人。
「公子。」那人躬身行禮。
「嗯。我問你,我要找的少年你可曾見過?」霍中廷目光炯炯。
「回公子話,小人只見過兩次!」細作低頭。
「細細講來!」
「一次是在昨晚,耶律清歌帶著他共乘一騎,深夜歸來王府。」細作猶豫了一下,描述道:「小人覺得很奇怪,因為,他好像睡著了,而耶律清歌居然不避諱部眾的眼光,把他抱進去了!」
霍中廷的心胡騰騰往下急沉,喝問道:「可有衣不蔽體!妝容不整?」這裡除了他,沒人知道梅良辰是女人。
細作回憶道:「沒有,看起來,沒有異樣!」
「那今晨呢?」霍中廷追問。
細作說道:「小人看到他和耶律清歌一起騎馬進了鐵騎軍營。無甚特別之處!」
「穿的衣服呢?樣貌呢?有沒有傷痕?」他再一次攥緊鐵拳。
細作搖頭道:「沒有。沒看到有外傷的痕跡。噢,對了,他看起來挺高興的,走過街道的時候,還衝著我笑了一下!」
「笑?他在笑?!」霍中廷以為他聽差了,赫然起身,走前揪住細作的領口。「你看清楚了?確定他不是難過而是……在笑?」怎麼可能呢?她被豢養在那野獸的身邊必定是凶多吉少,受盡凌辱,為何會笑呢。
「真……真的……公子……小人不敢……不敢撒謊!公子饒命!」細作被整個抬離地面,一臉驚懼的求饒。
展青在一旁提醒霍中廷。「公子,這裡是北地!」
霍中廷從怔忡中回過神,放下細作交給展青。他立於二樓的漏窗之前,睥睨著北地城的繁華盛景,不禁回想起那個清靈通透,追著他喊大師兄的少年來。她真的好嗎?會笑,說明耶律清歌待她不錯,而她,還願意跟著他去江宋國重新開始生活嗎?
師兄,我想在書館找一份差事。
師兄,我不在乎你是男的,我只想救你的命!
師兄……好好活……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抹美麗到令人目眩神馳的微笑。蒼山如海,殘陽如血的郭勒峰頂,他,洪武大陸威風赫赫的大英雄霍中廷。竟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弱女子為了救他而自毀性命……
良辰……
你是怨我了,怨我來遲了,是嗎?
突然,平地起狂風,漫漫灰土遮天蔽日而來。玄武大街原本閒適遊走的百姓四下奔逃,陷入一片騷亂之中。他警覺地遠眺,面容隨之變色。展青也早已覷到異樣,先一步把寬大的皮氅披於他的身上。「公子,必須立刻離開此地了!」
不知哪裡出了紕漏,玄武大街竟出現大批黑衣黑甲的鐵騎軍。
片刻的猶豫和不甘心,可霍中廷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計劃,離開北地城再謀營救時機。他和展青帶著部眾拐入玄武樓的後院,打算從後門離開此地。
「唰唰——」厚重的朱紅門扉外面,卻赫然傳來鐵騎軍士鎧甲的擦碰聲……
不好,有伏兵!
玄武樓已被先期到達的鐵騎軍團團包圍,而剛才還坐在雅座內高談闊論的權貴,皆似驚弓之鳥一般,被軍士們趕往寬敞的後院。
怎麼逃?
霍中廷忽然後悔把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帶來送死了!
展青面容冷肅,抽出寶劍指著數名精銳道:「等會我踢開大門帶著人往東跑,你們向西……分頭引開他們,讓將軍順利離開,聽到了嗎?」
「是,參將!」
霍中廷用劍鞘擋住展青去路,「不行!」他們勢單力薄,衝出去無疑是去送死。
展青噗通一聲跪下,「將軍,現在還不到您拚殺殉國的時候,您是霍家軍的希望,是國之功臣。我們只求您平安回到江宋,待後日踏平閔遼國,為我們復仇!」
「將軍!」
「將軍!」眾將士紛紛跪倒。
霍中廷眼眶潮熱,胸中卻被激盪起沖天的豪情。有誓死相隨的將士,死亦無所懼!他扶起展青和部眾,指著玄武樓左側高達數十米圍牆道:「先去那邊躲躲,再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