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時間尚早,天空陰沉沉的。
絲樂坊來了另一位客人,林宛來了,跟隨前來的還有貼身宮女秋鈴。
「凌藍見過娘娘!」凌藍趕緊起身見禮,「娘娘怎麼過來了,有事傳喚凌藍過去即可。」
「沒事,慢慢來,你傷還沒好。本宮只是隨便走走,到了附近順便進來看看。」林宛笑得很淡,聲音一直輕輕柔柔。
「你先出去,在外面等著本宮。」眸光掃過秋鈴,林宛吩咐道。
「是,娘娘。」秋鈴躬身退出殿內,不情不願。
她始終想不明白凌藍有哪點好?娘娘還特地過來探望,她與她同是一個奴婢,為何差別如此之大。
「娘娘請坐!」
「傷怎樣了?」林宛看著她並沒有入座,「因何而傷?」
「好多了。」凌藍回道,眼睛帶著些許不明,「娘娘後一句話凌藍不甚明白。」
「皇宮是個大染缸,你不可能想不到吧!」
凌藍抿了抿唇,許久搖了搖頭,有些懂又似乎更糊塗了。
「『明乾宮』留宿。」林宛簡單的提醒。
凌藍眉一挑,忙解釋道,「當時只是因為落水,而且毫無意識。」
「可你在『明乾宮』留宿是事實,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同時引起了後宮的關注。」
「娘娘也是這樣想?」她望著林宛似想看出她心中所想。
「本宮若是這樣想,就不會走這一趟。皇宮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你想生存就得適應。」
「凌藍適應不了。」她苦笑。
她當初也不適應,最後不一樣落在染缸裡渲染。
「皇上在乎你,也只有皇上能護著你。」林宛心中酸澀,掙扎了無數次才決定來看她,實在不想看她迷迷糊糊送了命。
人與人之間的緣還真無法說清,看過許多人丟了命,惟獨沒辦法對她冷眼旁觀。
「娘娘以為那是在乎?凌藍在皇上眼裡是美是醜?」
「丑。」林宛一語道破。
是啊!初入皇宮看到林宛時的疑惑全解開了,寧願素面也不願打扮,宮女反而比妃子漂亮,一切都想通了。
「只能說明吸引皇上的不是容貌。」林宛補充道。
「娘娘,那不是在乎,而是一種佔有慾,因為他是皇上,習慣去掌握一切。」一種變態的佔有慾。
「你說對了,因為他是皇上,所以不論是在乎或者佔有慾,你都逃不掉。否則受傷的是你,還有你所在乎的人。」說完林宛作勢欲走。「你好自為之。」能說的她已經說完,剩下的看她自己了。
否則受傷的是你,還有你所在乎的人。她所在乎的人?林宛的話不停在腦海徘徊,她會傷了誰?
林宛走了,不過又來人了,想了位她想都想不到的人。
絲樂坊何時起也變得熱鬧了?
卓安來了,一進來見到她就跪倒在地。
凌藍大驚,閃到一邊,不敢受他的禮,「卓安,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我不起來,除非你答應我,不然絕不起來。」卓安直直地跪在地上說。
「你要我答應什麼?」眸光中透著絲絲疑惑。
「離開爺,離開貝勒爺。」卓安抬起頭看著她央求道,「我求你離開貝勒爺,只要你離開,卓安願意下輩子為你做牛做馬。」
凌藍猛然呆住了,低喃,「為什麼?」
「如果再跟你在一起,爺會死的。」卓安突然哭了。
凌藍看著他,該哭的不應該是她嗎?
「爺為了你,連命都不顧了,獨自闖進『玉芙殿』設計淑妃,淑妃死了,差一點爺的命也搭進去了。」
凌藍內心湧動,她知道淑妃死了,卻不知道是南宮澤為了她……
「原本以為爺與你在一起能幸福,現在想來大錯特錯。皇上在乎你,爺拿什麼去跟皇上爭?只怕做了傻事,到時連命都沒了。所以求你放手,放了爺吧!」說完卓安不停磕頭道,「求求你,求求你了。」
凌藍眼中含淚,娘娘所指的在乎之人的意思她明白了,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放了他,原來是她困住了他。
她踉踉蹌蹌地後退,咬著唇點頭,使勁的點頭,「我答應你,我答應你。」轉身走進房間,跪倒在床前,手死死地抓住床沿,恨不得頒下一塊來。
恍恍惚惚地跪了好久,慢慢坐下來頭靠著床沿,無焦距地望著一點,累了睡,醒了睜眼。
黑夜白天在睜眼閉眼之間。
一天,兩天,過去了幾天她不知道,一直就這樣過來了。
慢慢地起身,打理好自己,隨便吃了點東西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點,上了些胭脂遮住蒼白的臉,她出了絲樂坊朝親王殿走去。
她答應過卓安的,同時她也不要他為她受傷。
明明下定決心的,腳步卻越來越沉,一步一步快要走不動了。遠遠地望著親王殿,竟然害怕了,猶如洪水猛獸般不敢靠近,想逃。
挪動著腳步,一步步的逼近,胸口也沉得喘不過氣了。
進了親王殿朝他房間的方向望了一眼,避過,繞道前往後院,她還想再看一看那片桂花林,最後再看一眼。
太多的回憶都是從一片馨香開始,桂花林殘留了她的記憶,最美好的記憶。
花下撫琴,花下飛舞,花下訴心,花下依偎……
畫面不斷浮現,淚水決堤,心更是抽痛不已。
從相遇到相識,從誤會到相戀,一幕幕記憶猶新。記得他的每一種表情,哪怕是誤會激化時,也不覺得可怕了。
誤會是他們的交集點,即使痛過苦過,也是最美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