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悅兒撲閃著大眼睛,一口回絕,「不要,人家已經得到特許了,可以進宮小住幾天。」
「當真?」南宮澤審視著她的話,顯然不信。
「真的,真的,人家怎麼可能撒謊?」邊說著邊拉著他就往樓下走去,嘴上還不停催促著,「走吧,走吧,我們快走。」
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要真得到了特許才叫奇怪呢。南宮澤也不點破,隨她去了,反正他想吳丞相也該習慣了,一年到頭悅兒總會來上這麼幾出。
回了宮再派人到丞相府上知會一聲。
「等一下,悅兒。」南宮澤停下腳步,回頭叫凌藍跟上。
吳悅兒這才發現了她的存在,她是誰?她的腦海裡同時泛出好幾個疑問,她怎麼會跟澤哥哥在一起,她們是什麼關係?男人是否都喜歡像她這樣的女子,美得連同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驚歎。
凌藍被她看得不自在,出於禮貌對她善意一笑。
結果,別人不領情,冷哼一聲甩過頭拉著她的澤哥哥揚長而去。她死都不會承認,俊男美女的他們兩站在一起有多登對。
澤哥哥是她的,是她一個人的。吳悅兒拉著南宮澤越走越急,在他們之間拉出一段距離,彷彿只要她這樣做了,就會說明什麼似的。
凌藍慢慢地走在他們身後,暗自好笑。吳悅兒這般簡單易懂的心思她豈會看不懂猜不透,索性隨了她的願。
從出宮的兩人到回宮時的三人,兩前一後,他們在前她在後。
入了宮回到絲樂坊,絲樂坊裡仍然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當然冷清也有冷清的好處,她去了哪兒做什麼了,都無人管轄。比如現在,她出宮再回宮也不用擔心受到懲處。
總之一切都是好的,除了偶爾浮上來的寂寞感。
懶懶地撲到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裡,等到下次出宮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幸好婆婆她們平安無事,只是……
她不想去想,放空思緒催眠自己,寧願去做一隻鴕鳥。
夜,靜悄悄,月兒似害羞的半遮半露 ,夜風吹進來,掀起窗簾,燭台上的燭火在跳動,在空氣中燃燒,時而崩出啪啪的細微聲響。
凌藍躺在床上,熟睡中的她滿頭大汗,睡得極不安穩,頭左右晃動,似乎掙扎著想要醒過來,卻有一股無形的壓制著她,把她困在了夢境裡。
夢裡,是一片火海,一間間簡陋的屋子在火海裡倒塌,灰燼。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來,火海中有來不及撤離的人在掙扎著,人形的火炬,有人在哭,有人在喊,撕心裂肺。
驟然驚醒,凌藍驚坐起,汗水沁濕了衣衫。下了床,拿過一件外衣披上走出了絲樂坊。
漫無目的地走著,腦海中似還有聲音在撕叫,在哭泣。
御房裡,南宮昊天正在挑燈夜讀,最近的他無一好眠,怒火在心底沉澱,也只有在御書房時才能放鬆些。
小喜子重新換了一杯茶端上,這已經是他今晚泡的第四杯了,皇上難道不打算歇息了嗎?
他不敢問,最近的皇上脾氣很不好,稍有不順就會大發雷霆。
小喜子放下茶正準備退下,卻發現御書房外一道身影投映在了房門上。
「誰在哪兒?」小喜子出聲喝道。
御書房乃是談論政事批閱奏折的正經地方,南宮昊天不喜有人打擾,平時連個把守的侍衛都沒有。
「是奴婢,尚宮局絲樂坊凌藍。」壓下想要逃的念頭,凌藍頷首回道。她居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走到了這兒,也許,這就是天意。
小喜子詫異,她怎麼會來?急忙上前打開門,「有事?」
南宮昊天『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奏章,只覺得心裡有股無名的火苗在蹭蹭的往上竄。
該死的醜女人,有事沒事的總會出現在他眼前。
「是,奴婢斗膽,想問皇上一個問題。」凌藍站在那不卑不亢,哪怕心裡害怕得要死,臉上也未表現出分毫,現在不是她一個人站在這,而是代表了貧民窟的所有人。
小喜子垂下眸,暗示她太過放肆。可等了半天也不見皇上發怒,只好拉開另一扇門板對她說道,「進來吧!」
「讓她呆在外面,有什麼話就說吧。」南宮昊天喝住她的腳步,把她擋在了門外。
月兒此時完全被雲層遮擋,夜是黑的,御書房裡明亮的燈火只足以照出她朦朧的身影,看不到她的臉。一襲雪白色的羅裙隨風飄飄,婀娜的身姿,纖纖小蠻腰比看到她那張臉好上千百倍。
「敢問皇上,皇上乃是天下臣民之父,這臣民之中可有貧賤之分。」
「放肆!」南宮昊天怒喝,「你是在指責朕有不公?」
「奴婢只是問,請皇上回答奴婢。」她幽幽地說,聲音平靜得如古井無波,彷彿她只是隨口一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守土之人,皆我子民。」南宮昊天說得鏗鏘有力,自認無愧於心。
「那好,奴婢又請問皇上,既是子民,為何縱火毀盡我等家園,迫使人們流離失所。」
南宮昊天揚眉,「何出此言?」
「皇上不是很明白嗎?因奴婢一時失言,告知京城內有許多三餐不濟,生活貧困之人,不想皇上下令焚我家園,趕走他方,讓奴婢背負沉重罪責。」
「一派胡言,朕……」
「大火整整焚燒了三天三夜,京城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上還想狡辯?眾人迫於聖威不敢言語,但不表示可以就此掩埋一切。」凌藍搶斷他的話大聲說道,她終是衝動了。
南宮昊天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好半天,不怒發笑,「眾人迫於聖威不敢言語,你的膽子倒挺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