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換個場景,忽略他的表情,她可能還會覺得很煽情,很性感。可現如今,只覺一股寒意刺入她的心裡,好冷。
南宮昊天冰著一張臉,墨黑色的眼眸裡盛著一股無從發洩的怒火,命令道,「脫掉衣服。」
「……」凌藍雙眸上揚,第一次與他直視,瞳孔裡透著不敢置信,似幻聽。
「還要朕說第二遍嗎?」南宮昊天不耐煩的冷聲喝道,「脫掉。」
凌藍僵直在原地,無法承受他施加的威壓,手慢慢地扶上腰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衣服散落腳邊。
白皙而富有光澤的柔嫩肌膚呈現在他眼前,他不自覺的回想起那一晚,指下的完美觸感,光滑,有彈性的迷人手感,讓人欲罷不能,渴望著再一次碰觸,慾望在蠢蠢欲動。
凌藍難堪地別過臉,她就是只任人魚肉的羔羊,她的感覺誰在乎?除了忍受,承受,還能怎樣?
「滾,給朕滾出去。」突然,南宮昊天大聲咆哮道。
他竟然真的受了這個女人的蠱惑,這個怎麼看怎麼醜的醜女人。怒火在胸腔騰升,翻滾,他厭惡一切不受控制的情緒與事物,厭惡,厭惡得想毀滅。
凌藍以最快的速度拾起地上的衣服,逃離南宮昊天的視線。這個男人太過多變,太過陰晴不定,天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改變主意。
外面,雨還在持續,雷聲漸漸平息,而她,卻不想再回到那個可怕的空蕩的地方。隨便找了一個角落,捲縮成一團等待黎明的到來。
雖然冷風陣陣,至少,有人的氣息。
等待的時間有多長,誰也不知道,黎明最終來臨。
太陽升起,萬千道金光刺破雲層照射著大地,雨夜過去了。殘存的雨滴從屋簷滴落,發出動聽的聲音。
昨夜就如一場噩夢,隨著夜遠去。
凌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絲樂坊,心力交瘁。她祈禱著上天,給她一天的時間,讓大貝勒忘記傳喚,她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可惜,老天爺不在,沒有聽見她的祈禱。
「凌藍姑娘,大貝勒傳話了,請立刻前往親王殿!」
或許,不是沒聽見,而是被拋棄了,她暗忖。
親王殿,凌藍舞得一塌糊塗,一夜未眠,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的她,體力早有不支。
跌倒是意料之中,一次次地跌倒一次次地爬起,南宮擇的眼中沒有一絲同情,望著她的眸似在控訴她的不濟,無能。
她又跌倒了,雙臂支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最終無能為力。
南宮澤坐在大殿之上,冷眼看她掙扎,搖晃的酒杯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他很平靜,一直很平靜,除了眸中偶爾閃過的異樣光芒。
凌藍俯在地上,她這樣活著究竟算什麼?臉埋進手腕,不再掙扎。
南宮澤見她不動了,起身欲離開,卻驚覺她的雙肩在不停抖動,抖動地弧度且越來越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隨著雙肩的抖動,有聲音溢出,從微弱到清晰,最後到瘋狂。
「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笑,南宮澤微微蹙眉。
「哈哈哈哈……」她在笑,笑聲一發不可收拾,笑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的懦弱,她的貪生怕死,她的委曲求全,她的卑微,她要笑盡所有的一切一切。
徹夜的疲憊,驚嚇,恐懼,屈辱全部包含在笑聲裡,爆發出來,再不發洩她真的要瘋了。
猛然抬起頭,她衝著他大聲喊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讓你如此恨我?你說啊!你堂堂貝勒爺,殺我易如反掌,為何苦苦折磨?」她想不出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如果是最開始的冒犯,她已經受過了懲罰,還不足以償還嗎?
南宮澤身形一顫,瞳孔微張,恨?她竟然從他眼中看到了恨?他的恨有如此明顯嗎?一直以為自己差不多快要遺忘了的情緒,卻被她察覺了。
手大力地握過酒杯,『砰』地一聲破碎開來,碎片扎進手心,殷紅的血順著手掌一滴滴的滑落在地。
南宮澤突然臉色大變,神情變得宛如來自地獄的魔鬼般駭人,週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凌藍直直地看著他,看著他臉色突變,她似乎碰觸到了他的禁忌,臉上第一次露出這般明顯駭人的表情。
南宮澤兩三步走至她面前,俯下身,一把掐住她的喉嚨冷笑道,「你不是想攀龍附鳳嗎?跨越的界限就得付出代價,怎麼?怕了?」
受制於人,呼吸變得困難,凌藍卻感覺不到怕了,她豁出去了,費力的牽動嘴唇,「攀龍附鳳?真是好笑,別把你們的想法強加於我。」
南宮澤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顯然不相信她所說的,「現在還想狡辯,不覺得太遲了嗎?」
凌藍勾起嘴角,似嘲諷,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拉過,脫離他的鉗制,「少一相情願了,你以為誰都稀罕嗎?你們身份高貴,我卑微,高攀不起。至進宮以來處處受你們刁難,欺辱,你們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則死,你們有想過我們的立場嗎?同樣是命,為何區別如此大,我們只是想活著而已,難道這要求很過分嗎?」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攀龍附鳳?呵呵,就算有也是無可厚非的,是你們逼的。」
大聲吼出心底的委屈,她覺得痛快多了,反正橫豎都是死更不需要再顧忌什麼。
「因為卑微,永遠是錯的一方;因為卑微,生死可以忽略不計。你在恨什麼,你有恨的資格嗎?」她笑著反問。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婆婆,對不起,她恐怕要失信了,不能再回去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