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是知道的,今晚的他有所不同,他會發自內心地笑了,他會為別人著想了,他冰冷的心,似乎在一點一點地融化著。
厲雲殤看著李嫂,強壓著一腔的怒火,把臉扭向了一邊,沒有發作。
從今天下午開始,他就一直在想像著一件事,想像著他把今天大採購來的衣服送給蘇暖暖,她會是什麼樣子,想像著與她共進燭光晚餐,會是怎樣的光景?
他竟然會懷著滿腔的熱情,期待著與一個女人的約會,從未有過的激動,就這樣折磨了他一個下午。
然而到頭來,依然是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場面,他的好心情全都被她破壞了!
曾經,他對所有的女人,都是那麼的不屑一顧,信手拈來,隨手丟棄。
只有眼前的她,讓他束手無策。
她總是能輕易地點燃他的怒火,又能輕易地讓他就犯,面對她,他總是失控、失控、再失控!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拿起了餐巾,動起了刀叉,對於她,他再一次選擇了忍耐。
「吃東西吧,這些菜很好吃,它們的味道不會虛偽,很真實!」
他默默地開動了,話中卻透著一股酸。
蘇暖暖的心一顫,他就像在耍小孩子脾氣,對她的話那麼在意。
她拿起餐具,心不在焉地吃著東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只覺得食物一進嘴裡,就是滿嘴的苦味,緊接著胃部就開始反酸,她來不及跑開,就已經忍不住吐了出來。
厲雲殤扔掉了餐具,跑了過來。
「李嫂,她這是怎麼回事?白天吃東西也會這樣吐嗎?」
李嫂拍著她的背,點了點頭。
「我還是叫金院長過來……」
厲雲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暖暖打斷了:
「不用了,我沒事,不用每次都勞煩一個院長給我看病。」
「蘇暖暖,能進聖汐莊園的醫生,最差的也會是個院長,我想用誰給你看病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被看,不需要發表意見。」
他又來了,他又想支配她的思想了,可惜她是個人,不是他養的小貓小狗。
「身體是我自己的,我不想被看,誰也不能強迫我。」
她說著,扶著餐桌勉強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外挪去。
他卻不依不饒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吼了起來: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還要我重複多少次你才聽得懂?」
她笑了,笑得蒼白無力,淒美哀婉:
「原來你的品味這麼低賤,別忘了,我只是一個蕩/婦,不配被一個亞洲船王擁有。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她撥開了他的手,自顧自地向樓梯走去。
「蘇暖暖!」
他憤怒地低吼,衝過去,一把抱起了她,上了樓。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厲雲殤,你這個大混蛋,聽到沒有,放開我!」
她氣憤地叫著,捶打著他的胸膛。
踢開房間的門,他把她扔在了大床裡,瘦削的她摔得好疼。
他怒了,脫下西裝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蘇暖暖,你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你要惹火我,為什麼你就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好好地陪我吃頓飯?你知不知道,在外面,那些女人對我……」
他氣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在外面,那些女人極盡所能地討好他,然而在這裡,他卻在受她的氣!
「我不是那些女人,我只是你的囚犯,一個蕩/婦,甚至是……關婉寧的女兒!」
她搶過了他的話,在他提到外面那些女人的時候,她的心臟一陣抽搐,就連周圍的空氣都瞬間變得稀薄,令人窒息。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她在提醒他,她與其他女人是多麼的不同,她的身上,到底背負著怎樣的哀與愁?痛與恨?
果然,她的話一出口,他的臉色變了,她很聰明,她猜到了,她今天所受的一切,都與關婉寧有關。
是啊,她提醒了他,她是關婉寧的女兒,他今天一天都幹了什麼?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無能,人稱鐵面船王的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弄瘋了!他的腦子還正常嗎?
「對,沒錯,你是關婉寧的女兒,你不是普通的女人……」
他冷笑。
「我真的猜對了,這一切都與我母親有關,是麼?」
她支撐起了身體,看著他,
「到底我的母親做了什麼?你要這麼恨她?要這麼折磨我?」
她痛苦地喊。
「因為她差點毒死了阮惜若,我的母親!如果不是我發現的及時,她現在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的聲音蓋過了她的,提到母親,他的眼圈紅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的聲音顫抖著,為什麼他說的事,聽起來那麼可怕,那麼不可相信?
「聽不懂嗎?關婉寧,用一種叫做『鉈』的元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每天都在毒害著我的母親,居然長達半年之久!而在這期間,她一直都在跟我的父親約會、調情、甚至一起幸福的死去!」
他的眼睛紅得可怕,就像一隻暴龍,隨時都有吞噬她的可能。
她向後退著,只要能挪動,她都想距離他遠遠的。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媽媽她不是那樣的人,你說的女人絕對不會是她!」
她大聲地叫著,潸然淚下,
「從小到大,媽媽的眼睛裡就只有兩個人,爸爸和我,不管爸爸賭博輸了多少錢,不管我的學習成績是好是壞,她都只愛我們兩個人。我們家很窮,除了打零工賺錢,媽媽從來不會離開那個低矮破舊的棚戶區,她怎麼可能認識你的父親?別忘了,你們是所謂的上流社會,而我們,只是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就算我母親有意,你父親就一定會看上她嗎?」
她越說越激動,抹掉了臉上的淚水,
「所以,你說的事情,根本不成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重重地捶了一下床,這是自她那天晚上自殺式的撞頭以後,他看到的最激動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