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康定六年春四,大將軍府。
鎏金的牌匾,在初升的日光下燁燁生輝,楓府早非昨日楓府,這些年擴建,吞併了左右兩個官邸,如今甚是氣派。
楓紅鸞帶著湯圓和無恨回來小住,鴻雁閣那早已經準備收拾妥了一切。
還給小湯圓和無恨也特地準備了經驗豐富的姆媽,打算在這段期間照顧孩子。
楓紅鸞領著小湯圓,小福抱著無恨到為峰閣給楓城請安的時候,楓城正在看書。
做了大將軍,空有一手帶兵本事是不夠的。
這些年,楓城也開始學會修生養性,收攏人脈,一如當年夏輝所做。
只是夏輝為了一己之私,而楓城則是任人唯賢,伯樂相馬。
除了無名,如今拜在楓城名下的還有好幾元賢能之士,楓紅鸞是並不願意楓城廣收門徒的。
楓城的羽翼越是豐滿,皇上的心就越是的不可測。
對待泓炎尚且下得了手,更誆論她的父親,區區一個臣下。
只是楓紅鸞心裡面卻又清楚的很,她的父親在大將軍之位一天,便要積蓄一天的權勢,不然總有一天,會被後來居上者替代,甚至於落得像夏輝一樣。
在這樣矛盾的心理下,大將軍府度過了兩載春秋,安然無恙。
皇上對楓城的器重,與日俱增,比起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楓紅鸞心裡清楚的很,那是因為楓城無子,而泓炎又「不在了」。
即便如此,見識過皇上毒辣的心,楓紅鸞依舊是終日惴惴不安。
如今楓城身子抱恙,她越發是擔心。
到為峰閣給楓城請安之後,就讓下人把兩個孩子帶走,看著披掛著一件菲薄的披風的楓城,她不無擔心的上前,拉了拉楓城披風的繫帶。
「爹爹這樣日夜操勞,既是身子抱恙,就該好好歇著。」
楓城卻慈愛一笑,拍了拍楓紅鸞的手:「近日過的可好?想去王府看望你們母女,可感染了風寒,只怕傳染給你和默風,所以一直沒去。」
「女兒不是來了,爹爹,你可要保重身子。」
楓城輕笑一聲:「知道了,當真是比你三娘還要囉嗦。」
花三娘,如今名副其實的成了楓紅鸞的三娘。
只是因為其江洋大盜的身份,卻不得不一直委屈的頂著那個消失了的陸穎的身份。
但是花三娘似乎並不在意,她性子裡的灑脫和無所謂,每每都讓楓紅鸞羨慕不已。
自從回來後就沒見到花三娘,換做往日知道她要回來,花三娘早已熱情的迎接了出來。
她不免問道:「三娘呢?」
「誰知道她終日的在忙活些什麼,今日從早上起,我也沒見過她了,大約又出去瘋了。」
看著楓城假做生氣的樣子,楓紅鸞心裡不免有些暖暖的妒忌。
泓炎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已經半年了,他沒有隻言片語,連一句話,一封信都未曾捎來過。
可楓紅鸞堅信,他不會騙他,他說會回來,她就等他,即便這個等待,遙遙無期,天荒地老。
「三娘的性子爹爹也不是不知道,這樣官家的生活,對她約束的緊,為了爹爹,她都是極力在忍耐,她是最巴不得和爹爹一匹馬,一壺酒,且行且走,浪跡江湖的。」
楓城眼底,有些柔柔的光,伸手又拍了拍楓紅鸞的手。
「等到天下太平,無仗可打的時候,我們一家就去浪跡天涯,看看這大千世界,花花綠綠,你還年輕,總歸是不能一輩子就這樣守著一個空宅子,即便你對王爺感情深厚心中再無法接受第二人,至少,不該連那美好的風景,也全部都錯過。」
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笑,屋子裡下人放了三盆盛開的桃花盆栽,淡淡的香氣,恬靜安穩,那粉嫩的顏色,處處透露著大地復甦的痕跡,這樣的季節,風景最是美麗,忽然想到泓鳶說的城裡有一處花木所木蘭開的極是好,楓紅鸞走到了楓城面前,蹲下身如同孩提時候一樣,靠在了楓城的膝蓋上。
「父親,等你身子好一些,我們出去郊遊吧,莫要辜負了這春光。」
楓城咳嗽了一聲,寵溺的揉了揉楓紅鸞的頭髮:「不過是感染風寒,這幾日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若是喜歡,我們明天去如何?」
「明日嗎?」楓紅鸞抬頭看著楓城,眼底微微擔憂,只怕出去吹了還帶著幾分料峭的春風,又凍了楓城。
楓城似看穿她心事一樣,豪邁的笑道:「你該不是以為父親是紙做的,稍微吹點風身子就要碎了吧。」
「你可不是紙做的,不就是去東樹林走了一圈,回來我還好端端的,你就病了。」
人未到,聲先至。
不用說,敢這樣和楓城說話的,全府上下,也只有一個人。
們被推開,放了大片陽光進來。
陽光下,一個身子窈窕的女人,穿著華美的衣裳,疏離著一個端莊典雅的髮髻,站在暖陽下,笑意絢爛。
兩年的打磨,花三娘為了楓城隱藏了所有的鋒芒,甘心做一個束手束足的官家夫人。
盤起繁冗複雜的髮髻,點綴沉重的頭飾,施妝抹粉,穿上那些累贅的華美衣裳,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規行矩步,端正典雅。
她的身上,再找不見半分匪氣,嫣然是個貴婦人。
每個女人,無論是是高貴的皇后,還是卑賤的庶民,但凡愛了,便可以如同飛蛾撲火,不顧一切。
花三娘拋卻了所有,義無反顧跟了她的父親。
那個端莊貴婦的身上,唯獨在她們獨處的時候,才露出那麼幾分原本豪爽的味道。
楓紅鸞是喜歡花三娘。
這種喜歡,不同於對母親韓慧茹的喜歡,也不同於以前年少無知的時候對董雪晴的喜歡。
這種喜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把花三娘當做朋友。
雖然,她是她的長輩。
但是在花三娘面前,她總也沒有顧忌,沒有大小。
聽到花三娘笑著進來,她親暱的上前,一把拉住了花三娘的手。
「剛回來就聽府邸上的人說了你前幾天又做了一次烤全羊,我嘴饞的很,我和爹爹說是要去郊遊呢,不然把這門手藝教了我如何?」
花三娘哈哈大笑起來,穿著華貴端莊,可容顏卻瀟灑豪邁。
「你就算是求我一百次我也不會教你,這是我獨門秘方,哪裡能夠外傳,再說你的劍不過快,烤全羊火候是一,調味是一,烤制功夫頂頂重要,可是片肉的功夫卻也是最為精細的,按著肉的紋理來切,才能讓每一片肉肌理分明,不破不散,肥瘦相間,我沒想去教你,教了你你也不見得有功夫做,你不得照顧孩子嗎,不過等到默風長大了,我倒是願意教她。」
花三娘和默風很是投緣,事實上她和府上所有人都投緣,她完全沒有架子,從來不像董氏那樣恩威並施,手段頗多,可府上的人,卻人人敬重她。
這便是花三娘的人格魅力所在。
花三娘的身上,與生育來擁有一股強大的號召力,只是這股號召力如今被隱的很深,她只安心做個官家夫人。
若是她是男兒,必定巾幗不讓鬚眉。
楓紅鸞視乎可以想像花三娘和父親同上戰場的氣派場面。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狼牙國幾年前被無名幾招戰術大傷,短期內根本無法恢復元氣。
而高麗和倭國,如今雖沒有歸順泓,但是也相當於泓國的一個小附屬國,每年進貢絲綢布匹茶葉珠寶,甚至還有大量美人。
這些美人中,有好幾個留在了宮中充實後宮,自也有一些被皇上賞賜給了朝中大臣。
她的父親自然也不能倖免於難的,楓紅鸞知道,府上後院住了一位皇上賞賜的美人,只是他父親沒有給那個美人任何名分,只是當是府上的小姐一樣,好生養著而已。
楓紅鸞沒見過那個女子,因為覺得沒必要。
她父親和花三娘雖然吵吵鬧鬧的,可是感情,她都看在眼中。
她的父親,雖然沒有兌現和她母親相守到老的承諾,但她能諒解。
而且,她也喜歡花三娘。
在花三娘身上,她能尋見一種亦母亦友的感覺。
聽到花三娘辦真半玩笑的說要把這門手藝傳授給小湯圓,楓紅鸞故作妒忌道:「三娘總是這樣偏心湯圓。」
花三娘卻不以為意道:「你要是不高興,不然你也變成那小娃娃樣兒,讓我終日可以抱在懷中揉成扁的圓的玩,我一個高興了也教你。」
「總沒個正經,在孩子面前說話一點都沒個長輩樣子。」
楓城故作嚴肅責備,可是眼底無奈的溫柔,卻又是那麼清晰。
楓紅鸞笑起來:「誰說不是,瞧三娘把小奶娃說的像是個麵團一樣,還揉成扁的圓的,我若是個孩子,都不敢靠近你。」
說道孩子,花三娘深情中,忽然有了一份失落。
楓紅鸞知道為什麼。
花三娘和父親成親也有幾年了,父親雖然有些年歲了,但是行軍打仗之人,身體本就健碩,是以這個歲數也並不算老,而花三娘自是不用說,三十壯年,又是習武之人,身體較之尋常的閨閣女子要康健許多。
照理說,兩人要個孩子,並不難。
最為關鍵是,楓紅鸞也並不反對。
府上只有她一個孩子,若是她有個萬一,那誰來照顧她父親。
想到這,她忽然就想到了江南子。
許以江南子的醫術,開個什麼藥,能叫花三娘早日有孕呢?
不過江南子漂泊無定,天曉得他如今身在何處。
她正失落著,一眼看到了花三娘頭上的一個髮飾,是一直七彩孔雀,甚是眼熟。
孔雀上的珠寶皆是上品,千金難求,尤其是七彩孔雀頂端的南海珍珠,越看便越覺得似曾相識。
見她盯著自己頭上的髮簪看,花三娘以為她喜歡,大方的很,摘下就往她手裡送:「我徒兒孝敬我的,給你。」
難怪!
懸崖正中的山洞,鳳哥的藏寶窟。
每次鳳哥都會帶各種奇珍異寶回來,這個髮簪不就是那時候見過,還好奇是誰配戴得起這樣的好東西。
想到鳳哥,猛然腦子裡就起了一個主意。
她笑的有些隱晦,拉住花三娘的手,對楓城道:「爹爹,女兒有話要和三娘說,你就歇會兒,女兒回頭讓藍管家安排郊遊的事情。」
楓城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兩個女人就手牽手神跑了。
看著兩人形同姐妹一般的親密無間,他沉穩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鴻雁閣,花三娘聽著楓紅鸞的話,臉上顯了幾分驚喜之色,追問道:「你是說那個江南子,或許有法子幫我要個孩子?」
「是,他醫術高明。」
「我倒是聽說過他治癒了皇上的病,卻只要了一顆瑪瑙珠子的事情。」
「他的醫術,我親眼所見,天下,大約沒有他不能治的病。」
「呵,那就好辦了,我知道那小子一直在找我的不孝徒兒,也就是說,只要放出我那不孝徒兒在京城的風,他肯定會進京。」
「呵呵,是。」
「可如果他來了,我們怎麼才知道?」
「他會來找我的。」
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楓紅鸞知道,以她和江南子的交情,只要江南子進京了,必定會來找她的。
*
近日京城的大戶們可忙了,因為到處都在盛傳天下第一賊影如風在京城的消息。
那些個富人們,朝臣們,都忙著挖地窖藏寶,而院裡的護衛也是一波波的增加。
唯獨楓府,姿態悠然。
因為楓府幾個當家的都知道,這影如風是個誰。
雖然某個大當家的不知道影如風進京的消息是假,有些擔心影如風找上門來一說江湖上的有趣事兒把他的娘子拐跑了。
這是楓城唯一怕的。
再加上花三娘近日總是一副興奮兮兮,盼望誰到來一樣的表情,他越發是心底不安了。
這日的夜裡,天氣很好,東風溫暖,他從為峰閣出來,就想去看看楓紅鸞。
才走到鴻雁閣門口,就聽見了一段讓他心驚的話。
「紅鸞,真會來嗎?若果他來了,我還是和他出去吧,你知道,有些事我不想你父親知道,免得傷了他的面子,讓他以為我覺得他老了,不中用了。」
這句話,著實把楓城嚇了一跳。
難道來的人,還不止影如風一個人那麼簡單。
還是說影如風和花三娘,師徒戀?
而更讓他震驚的,卻是楓紅鸞的話。
「此事在府上確實不好,不然我給你們安排地方見面,他為人不錯,風趣幽默,你肯定會喜歡他的。」
楓城滿目震驚。
顯然,這個風趣幽默的人,不是影如風,而是楓紅鸞介紹給花三娘的。
她們,到底要做什麼?
要給他戴綠帽子嗎?
他氣的臉都黑了,有聽花三娘聲音是千年難得的嬌羞道: 「想到要和他見面,我就有些害羞,呵呵,紅鸞,到時候你陪著我去見他吧,我一個人不好意思。」
什麼,還一個人不好意思。
楓城都要氣瘋了。
「三娘你也真是,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還害羞這種事啊!」
天呢,殺了他吧,殺了他吧。
他的女人和女兒,這是在合謀怎麼氣死他嗎?
他站在屋外,氣的步子都邁不開,直到小福忽然出現,在背後叫了一聲「大將軍」,才把他驚醒。
屋內,一陣慌亂,很快,歸於平靜。
只見楓紅鸞推門而出,身後跟著臉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閃花三娘。
楓紅鸞笑容也有些不穩,道:「父親,你怎麼在這裡?你,你來了多久了?」
有些事情,花三娘的顧慮是對的,如果讓父親知道了,大約是會以為花三娘嫌棄他不中用,傷了父親的面子。
楓城見她們這般神色,徹底明白了。
「哼!」甩袖,他轉身就要走。
楓紅鸞知道他都聽見了,可是用得著那麼大反應嗎?
她們不也就是為他好,為楓府好,想給楓府添個小少爺嗎?
「爹!」
「老爺!」
兩個女人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楓城。
花三娘一臉的挫敗,楓城既然已經聽見了,又做出這樣生氣的表情,大約他是不想要孩子的。
「算了,紅鸞,我先回去吧!」
想起來心裡委屈,她雖然把紅鸞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但是天下哪個女人,不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更何況是個心愛的男人。
看著她落寞離開的背影,楓城越發來氣,衝著她的背影就吼了一聲:「怎麼,偷情被我抓了個現成,你還覺得你有理了,你還難過了不成?」
偷情,什麼情況?
楓紅鸞怔了。
而花三娘也轉過身,滿目吃驚又不解的看著楓城。
「什麼偷情?」
楓城是個直性子的人,心裡藏不得半點的不痛快的。
索性一把甩開了楓紅鸞是手,怒道:「沒想到我的女兒,盡然會幫著我的夫人偷情,還安排我的夫人和情夫見面,哼,我真是這些年,看錯了你們了。」
什麼!
情況?
楓紅鸞愕然,嘴角抽搐,完全不明白楓城在說什麼。
倒是花三娘,猛然瞪大了眼睛,劈頭蓋腦一個巴掌就落在了楓城的腦袋上,甚至都打歪了楓城的髮髻。
這一下,夠,夠重的。
花三娘的脾氣,果然只是藏了起來,卻並沒有磨滅。
只見她恨恨的看著楓城,良久語氣帶著幾分哽咽道:「死老頭你才偷情,你藏著個美嬌娘在後院,三不五時的過去關心一下,你還說我偷情,我偷情,好,我就偷情了,老娘就偷情給你看。」
說完,頭也不回邊走。
楓城也氣鼓鼓的甩袖往外。
怔忡在原地的楓紅鸞,腦子這會兒已經運轉過來,她明白了,父親在外頭沒有聽全她和花三娘的談話,斷章取義的誤會了她是在給花三娘安排情郎。
這個認知,當真讓她哭笑不得。
「父親,你誤會了,哎,小福,退下。」
有些事,作為女兒,她真是難以啟齒。
小福看著這場面,讓她留下她都不肯,得了令,幾乎是逃也似的就離開了。
小福一走,楓紅鸞就哭笑不得的走到楓城面前,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是要把三娘介紹給江南子,江南子醫術高明,或許可以讓你和三娘有個孩子,三娘一直很想有個孩子,您該知道。」
「啊!」
簡短一句,這會兒怔忡錯愕在原地的,換做了楓城了。
頭上原本挨打了的地方很疼,這會兒,換做心疼了。
她想要個孩子,他何嘗不想,可是……
「父親,還不快去,三娘方才都哭了,女兒認識三娘那許久,可從未見過她這般傷心欲絕的樣子。」
「好,我去,我現在就去。」
一刻也不敢耽誤,楓城匆匆便往花三娘的住處去。
楓城到的時候,花三娘正在利落收拾包袱,丫鬟在邊上,素手無策,見到他進來,就像是得救一樣,他眼神示意了丫鬟出去,丫鬟匆匆出去,帶上了門。
花三娘抹了一把眼淚,半哭半喝道:「以為鎖上門我就出不去了,老娘不幹了,老娘想要走,天皇老子攔不住老娘,就是你把屋子外頭都釘上鐵皮子,老娘照走不誤。」
說著,又抹了一把眼淚。
她在哭。
大老粗一把的楓城,慌了神,心卻更疼了。
「是我!」
他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花三娘收拾包裹的手一頓,下一刻,一計凌冽的掌風呼嘯而來。
楓城沒有躲,生生挨了一掌,一口血吐了出來。
花三娘震驚,忙攙住楓城踉蹌的身子,看著楓城吃痛蒼白的臉,她哭罵起來:「你怎麼不躲,你有病嗎,你想死啊,你那麼想找死你上吊啊,你非要我手上沾條人命做什麼,你個老東西,真是……」
「對不起!」
所以的咒罵,卻因為這三個字,盡化作了委屈,眼淚再也止不住,她嗚嗚哭的像個孩子。
楓城伸手,指腹溫柔的撫上她的容顏,語氣無比心酸:「對不起,我讓你,連做母親的資格都沒有。」
「放開你的手。」賭氣的轉過身,其實是不願意他看到她哭花了妝的醜樣子。
楓城的手,攀住了她的肩頭,語氣越發淒涼:「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讓紅鸞健康的長大而服用了斷子絕孫的藥,成了一個不能孕育子嗣的男人,我也不會不能和你要個孩子了。」
這些話,他隱藏了這麼多年,只有他自己和董氏知道。
而如今,花三娘是第三個。
花三娘聞言,瞬間停止了哭泣,猛然轉身驚愕的看著楓城:「什麼意思?」
楓城臉色很是沉重,滿懷歉意。
「當年紅鸞的母親沒了,我喝醉酒上了董雪晴的床,第一次她就有了,但是我母親不許這個孩子降臨到人世,母親大人說董雪晴是個滿懷心急不單純的人,怕這個孩子的出生,會威脅到紅鸞在府上的地位,怕董雪晴會仗著這個孩子,把紅鸞排擠出楓府,所以,暗中灌了董雪晴落胎藥,殺了這個孩子。」
花三娘一驚。
楓城卻很釋然的笑道:「我很慶幸,母親當年英明的決定,不然以董雪晴的手段,如果真有了孩子,這世上,恐怕早沒了紅鸞的立足之地。」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只因我當時年輕氣盛,雖不愛董氏,但是總覺得母親手段殘忍,殺害了我的骨血,所以就和母親賭氣,不若斷了我的生育能力,徹徹底底的合了她老人家的心意,便服用了一味藥,往後雖有行房能力,但是再無生育能力。」
聽到這,花三娘更驚,驚的卻不是這個事實,而是——
「所以,你明明知道陸穎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卻要娶她?」
楓城點點頭。
「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有和陸穎發生過關係,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營帳中的女人,早就被你掉包換成了你自己不是嗎?」
說到這裡,楓城老爺們居然也有些害羞,而花娘這個一口一個老娘的豪邁女賊臉也紅的像是一隻蘋果一樣。
「那夜,你中了魅毒,我早就注意很久了,所以,所以正好趁機……」
「陸穎平素裡夜裡是不靠近我的營帳的,偏偏那天我遭人暗算中了那種東西,她居然深夜還逗留在我的營帳。而且軍中女眷,是不得穿艷麗的衣衫,她卻一改往常,穿了一襲艷麗的衣裳。」
「那也她一直以為暈過去後你和她上床了,所以她故意稱有孩子了嫁給你,你是覺得她背後有人指使,才明知孩子不是你的,還……」
楓城點點頭,眉心微微一緊:「便是因為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也便是因為知道自己並不愛她,所以我很慶幸,那天你的出現,阻斷了我以身試賊荒唐的舉動。」
「賊,我可不是個最大的女賊。」花三娘明明知道,他口中在賊不是所謂的偷兒,可為了掩飾這一刻內心的劇烈跳動而調侃道。
楓城並非浪漫之人,此刻,卻也不想向花三娘再隱瞞自己的心跡。
伸手,將花三娘攬入了懷中。
「我喜歡你,從第一眼你潛入軍帳偷東西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
沒有什麼甜言蜜語,比這一句來的更暖心。
這麼多年,他終於肯承認了。
眼淚落了下來,俱是歡喜。
——題外話——
有童鞋說更的少了。那就今天開始,日更8000吧!
麼麼大家!
晚安。
楓城和花三娘那段,其實挺有愛的,老年人偶爾也要談戀愛,談談更健康,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