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寬只覺得心頭不安,直到馬車裡京城甚遠,他方才安心下來,打開包袱,藉著車內微弱的燭火看著那一疊整齊的銀票,他眼底的貪婪盡顯,五萬兩,真沒想到這個楓府的傻小姐出手這般闊綽。
董氏看著這五萬兩,卻是一籌莫展:「你說,官府會不會追殺我們。」
人已經給騙出來私奔了,梁寬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你真以為我有這能耐啊,這不是偷的,是有人送給我的。」
董氏大驚:「誰送給你的?」
「還有誰,不就是你那個傻女兒嘍。」
「吉祥!」
「雪晴,你不成也傻了,吉祥冰雪聰明,我會說她傻,這是楓小姐給的。」
「紅鸞!」董氏臉色一片煞白,「她找過你,那她……」
「放心,這個楓小姐,還是念著你的好的,她說了,只要我拿著這些銀票和你遠走高飛,她就可以既往不咎。」
「可是……」董氏臉色大變,她並不意味事情就這麼簡單。
梁寬卻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別可是可是的,你煩不煩啊,反正以後我們不要再回來京城,這些銀子足夠我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了,你不會是現在後悔了吧。我可告訴你,後悔也沒用的,你要是回去了,楓紅鸞說過,就來個魚死網破,把我們的事情公之於眾。你不是向來珍惜你的名聲,要是讓人知道你和我的關係,恐怕……」
「別說了。」董氏知道,沒有回頭路了,不管是不是如同梁寬說的,楓紅鸞是因為還顧念著曾經的母女之情放她一馬,給她這個機會遠走高飛。反正現在,她斷然是回不去了。
沉默,她面色凝重,梁寬一張張清點著這把銀票,這是出城之前,楓紅鸞派人來給他的,他還來不及細數,是不是真的有五萬兩。
馬車,戛然而止,一個趔趄,撒了梁寬膝蓋上的銀票布袋子,害的銀票散了一地,他罵罵咧咧起來:「怎麼回事?」
沒人說話,只聽得見馬蹄聲原地踏步,噠噠噠噠。
梁寬一邊撿地上的銀票,一邊繼續罵罵咧咧:「停了幹嘛,走啊,這……」
忽然,他面色劇變,散落了一地的銀票,居然半數以上都是白紙,只有面上那一疊才是真正的銀票。
他被誆了。
方才心頭的不安,頓然又如同烏雲一般籠罩上來,馬車外,夜風呼嘯,吹起車簾的那瞬,他面色一片鐵青,因為車子外面,壓根不是官道邊上的懸崖峭壁,分明是一處陌生草原, 馬車就停在草原中間,四處望不見一星半點的燈火。
看他面色異常,董氏忙問:「怎麼了?」
「快,快,快逃。」梁寬說完, 一把拽起董氏的手臂,衝出車門就想狂奔,可是車門打開的一瞬間,不光是他,就連董氏都滿臉驚懼,面色一片慘白。
車外有人,兩個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夜幕沉沉,看不清那兩人的容顏,但是兩人手上的常見,清晰分明。
在兩人身邊不遠處,躺著一個人,儼然是趕車的馬伕,如今大概已經死了,在地上,一動不動。
董事哆嗦起來,身子不住的往梁寬身上靠:「這些,這些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快走,快走。」梁寬說完,拽著董氏一把跳下馬車,不了董氏的衣裙卻被馬車給卡主,怎麼拉也拉不下來,梁寬急的滿頭大汗,董氏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一個勁哀求:「幫我,阿寬,幫我。」
沒想到梁寬一把推開了董氏,奪路而逃,董氏被卡在車邊,用盡全力也不能靜衣裙拉開,看著情人棄自己於不顧,只管自己逃命,她真是又怕又氣有惱,開口喊梁寬,卻見梁寬真的停下了步子,卻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那雙男女中的其中男人,飛步擋在了梁寬面前,前路,被封死了。
而男人的長劍,寒光凜凜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梁寬的脖子上,梁寬身子宛若被定身術一樣,移動也不敢再動,只瞧得見兩條腿,不可自抑的顫抖著。
董氏驚恐的看著梁寬脖子上的刀子,她知道,只消尚未用力一些,梁寬就可能身首異處。
莫大的恐懼,宛若這漆黑的夜色,鋪天蓋地的席捲了董氏,她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歪歪扭扭的靠在了馬車上,無法動彈。
黑暗中,有一陣淡淡的芬芳靠近,順著這股香味望去,看到那手持寶劍的女子,一步步的走了過來,藉著車頭幽暗的燭燈,那女子的面容越漸清晰,待看清楚女子的長相後,董氏死寂的站在了原地,面色蒼白如紙。
「二娘,這麼晚了,你是要去哪裡?」楓紅鸞就站在董氏面前五步之遙,受傷一柄長劍,寒光泠泠,嘴角是一抹嗜血的冷笑,讓人不寒而慄。
董氏雙腿發軟,咚一下坐倒在了地上,裙子還狼狽的拉在馬車上,她慘白如死灰的臉上,全部是驚恐的顏色。
「二娘,不是說了去祭拜何叔叔的嗎?怎麼,這是要攜款潛逃啊。」 楓紅鸞隨手捏起一張掉在草地上的銀票,笑的更為燦爛,卻看的董氏,心驚肉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二娘不說話,啞巴了?」
楓紅鸞上前,用冰冷的劍鋒挑起了董氏的下巴,董氏身子一顫,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菲薄的汗水,顫抖著聲音,她極力哀求:「紅鸞,紅鸞你饒了我吧,紅鸞。」
「可以,我可以饒了你。」
董氏眼底閃了希望:「我馬上滾,我會滾的很遠,我再也不會打擾你和你爹爹的生活,紅鸞,我是個賤人,我對不起你爹爹,我對不起楓府,我現在就滾,現在,立刻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