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城濃眉蹙起:「如此,總是不妥,尹大人對亡妻一往情深,這些年也有人同他說媒,讓他續絃,娶個填房,他都一一婉拒,只說為亡妻守靈三年。如今這樣,強加壓力,恐怕……」
董氏似乎有些不高興了:「老爺的意思,難道是我們吉祥嫁不出去,硬要塞給他,怕他不高興?我們吉祥哪一點配不上他的,我早就調查過了,那尹天高的結髮妻子,不過是浣溪沙邊上的一個浣紗女,出生卑賤,生的也只是一般,聽說尹大人平步青雲後,他那妻子苦盡甘來,就開始好吃懶做。胸無點墨的一個村姑,我們吉祥怎會比不過那個村姑?」
楓城看董氏模樣,自然知道董氏不悅,思索一番,其實若是皇上下旨賜婚,何吉祥能和尹天高結成連理,對於他大爺是頗為受益的,雖然幾個同僚之間沒有明說,但是誰都清楚,丞相一旦退位,最後可能頂替丞相的人,就是尹天高。
若然將來有個丞相女婿,也就不用這樣處處被大將軍掣肘,寸步難行了。
可是,這畢竟是婚姻大事。
雖則聯姻於楓府有利,可若是何吉祥嫁過去不幸福,那尹大人並非真心誠意只是迫於皇命才迎娶何吉祥的,那他要怎麼向死去的兄弟何念交代。
看他思忖良久一言不發,董氏又軟了語氣,討好道:「老爺,我知道你在有心尹大人不喜歡吉祥,可是旁人不知道,你我心裡難道不清楚,吉祥已經找婆子來驗過,是個乾淨身子。我們吉祥只是命苦,被淫賊羞辱了一番,但是這個孩子秉性純良,從乖巧可人,賢惠淑德,那尹天高一開始心頭膈應,慢慢總也會發現我們吉祥的好來。」
「再者老爺你說了,尹天高對亡妻一往情深,可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就像是老爺你,可生活還得繼續,日子還要過下去,一個大老爺們身邊,怎麼能沒個女人伺候著,是吧,老爺?」
董氏很會拿捏楓城的心裡,畢竟一開始楓城也是絕對不沾染觸碰她的,但是韓慧茹死後,不也漸漸投入了她的懷抱,雖然,她也用了一些伎倆,但是也僅僅是第一二次,在香爐裡加了幾粒催情丸,後來幾次,不都是順理成章的,沒有借用任何詭計嗎?
比之對亡妻一往情深,誰人能敵楓城,可縱然楓城這般疼愛韓慧茹,把韓慧茹視如生命,不照樣娶她,照樣睡她,照樣和她恩愛這麼多年。
她想,楓城會答應的,因為楓城氣短,他知道,一個男人,需要一個女人,有時候,不僅僅關乎情愛,更多的是欲求。
而一旦男人對一個女人起了欲求,而他又是個重情義的人,這事兒,就水到渠成了。
果然,楓城開了口:「罷,一切單憑天意,此事如成,那也是上天安排,至於嫁妝,且等事情有了眉目再準備不遲,不羈,可以把給紅鸞準備的那份,過給吉祥。」
董氏心頭一喜,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楓城對何吉祥依舊是視如己出。
去年冬天,楓紅鸞被是要風風光光帶著十里紅妝嫁入凌府的,嫁妝是楓城這些年精心準備,一堆算起來,幾乎可以賣一下一個小城,如此豐沃嫁妝,若是給了何吉祥,那是何等的長臉,何等的體面,怕是那尹大人就算有所微詞,皇上賜婚,加上如此龐大的一筆嫁妝,也夠堵住他心頭的那點不痛快了。
這事兒,便只等著楓紅鸞明日回府,送好消息來了。
*
祁陽宮,時辰過的飛快,驪妃來催促趕緊回去,晚宴將要開始的時候,楓紅鸞正同泓炎依偎字一起,親密難分。
此次離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相見,不過他們已有計謀,讓爹爹答應兩人婚事。
一旦爹爹答應了,那朝朝暮暮,便可以相伴終老。
「紅鸞,等等,驪妃,請稍候片刻,本王還想和紅鸞說兩句話。」
「好吧,不要耽誤太久。」驪妃的退到門外等候。
泓炎上前,輕輕摟住了楓紅鸞,伸手從腰間取下了一塊玉珮,送到楓紅鸞手中:「這是本王貼身之物,佩戴已有十數年,你戴在身上,見到這玉珮就如同見到了本王。」
是個非常精巧的鏤空龍紋圖案圓形玉珮,這玉珮,楓紅鸞知道來歷,是每個皇子皇嗣出生之時,按照生辰所屬,雕刻花紋日期在上面,是皇子皇嗣身份的象徵。
泓炎屬龍,但是為了避真龍天子之龍,玉珮上的龍形圖案,做了一隻沉睡的小龍。模樣憨態可掬,一刀一刻,栩栩如生, 龍鱗龍鬚,都逼真精巧,在一塊小小玉珮上,小龍沉睡,而玉珮外邊緣,則是刻著泓炎的名字和生辰。
康華十七年夏六月十五亥時整。
泓炎他祖父泓文帝過世的那年出生的。
出生第二年,先帝登基,小小的泓炎就被立為王爺,封號為晉,由皇后獨孤氏親自撫養。
而他的哥哥,立長立嫡,也成了太子爺。
沒想到,泓炎看著也沒多大,倒是經歷了三朝三代,楓紅鸞小心翼翼的把這珍貴的玉珮收藏到的荷包之中,抬頭看著泓炎:「我會好好珍惜,我也沒有什麼貼身之物能夠相贈,你既然喜歡字畫,下次我給你找個畫師來,其收益,巧奪天工,你必定喜歡。」
楓紅鸞口中的畫師,其實現在尚未顯山露水,但是在前世,他最後可是宮廷畫師之首,他的佳作,千金難求的。如今是康定三年,這人應該還是池中之物,在書畫一條街上賣字賣畫為生。
「好,只要是你找來的人,無論畫的怎麼樣,我都喜歡,如果是你親手畫的,我必定日日掛在床頭,睹物思人。」
「呵呵!」楓紅鸞去輕笑起來的,「我那拙劣畫作,可是不堪入目的,而且常年舞槍弄劍,拿著畫筆,都能當做武器使,只怕畫出來的,污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