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正淳看著墓碑上,曾經毫無聲息的給自己生了一個女兒,又當了自己三年妻子的女人,緩緩的靠近,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人。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輕,笑的也很燦爛,是藍正淳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燦爛。
「小惠,你是個倒霉的女人,自從遇見我,你就再也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吧?」
「也許是天意吧,那年的你,頂替了子清和我一夜纏綿,然後就有了我們的女兒。可是你為什麼不早些來跟我說呢?你偏偏獨自生下孩子,又在我對子清不可自拔的時候出現……」
「這些年我想了很多,我想,如果當年你懷孕了就來找我,說不定我就不會對子清動心,然後我會選擇和你在一起,我們即便不能相愛,卻依然可以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平靜的度過往後的日子。」
「可是,世界上總是沒有如果的事,時光也不能倒流。」
「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一生。」
「可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想要贖罪,那麼就讓我一個人來背負所有的罪責就好,小染是無辜的啊!讓小染來承擔我們這一輩的責任,實在是太殘忍了……」
「我知道,我不是個稱職的丈夫,更不是個稱職的爸爸,我這一生,都過的渾渾噩噩,連什麼是愛都弄不明白。」
「幸好,小染現在還算幸福,她和她愛的人,不像我們,他們會幸福的過完餘生,你放心吧。」
「也許是老天懲罰我,想讓我嘗一嘗你當年受過的苦,所以,我也患上了心臟病,不知道哪一天,就撒手人寰了。你放心,我死後,絕對不會去找你和子清的,我沒臉見你們。」
「就讓我下十八層地獄,受盡苦難,超度我的罪孽,我願意用我的餘生,換你和子清下輩子的平安幸福,並且……再也不要遇見像我一樣的男人。」
說到這裡,藍正淳俯身輕輕吻了墓碑上的照片一下。
「小惠,你生前曾經跟我說過,當我吻你的額頭的時候,是你最幸福的時候。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下輩子,我們別再相見……」
這個吻,是遲到了二十多年的告別與歉意,臨近晚年的藍正淳的深刻的歉意。
藍染哭的已經不成樣子,如果不是申博在一旁支撐著她,她一定會堅持不住就這樣昏倒。
藍正淳往後退了一步側了側身,用抱歉的眼神看著藍染。
藍染揪著身側的衣服,踉蹌著走了一步,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申博也跟著藍染跪在藍染母親的墓前的身邊,默默地給藍染力量。
「媽,你等了二十多年,終於等到了。小染說過,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小染食言了。可是媽,我好累,真的好累,就讓我自私一回,好不好?如果真的有來生,小染還給您當女兒……」
「媽,我會照顧小染一輩子,您放心。」
藍正淳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孩子,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口。
「子清……在哪裡……」
藍正淳的聲音很小,可是藍染還是聽到了。
忍住哭泣,沐依涵緩緩的站起身來,被申博扶著,默不作聲的往另一個方向走。
藍正淳見狀,抿著唇猶豫著跟上。
子清的墓,離小惠的墓並不遠,就在另一個地勢高一點的地方,與子清的墓遙遙相望。
三人在子清墓前站定,藍染淡淡的開口,「媽媽說,她要葬在子清阿姨低一點的地方,她這一輩子都對不起她,所以想這樣來贖罪。」
藍正淳渾身戰慄,原來,子清的墓,離小惠這麼近。
當年,小惠葬禮的時候,子清就在不遠處的上方看著他們……這麼多年,他竟然一次也沒有踏進過這裡……
照片上的人笑著,完全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藍正淳一輩子強勢,從不向人低頭。
而此刻,他竟然直挺挺的跪在了子清的墓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老淚縱橫……
天空漸漸飄起了細雨,誰也沒有動。
這只是贖罪。
……
沐依涵發現自從那天找過藍染之後,藍正淳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沐依涵心裡高興,看來,是藍染找過藍正淳,也勸過他了。
心情愉快的沐依涵決定今天回去給大家做大餐。
孩子們好久都沒有吃自己做的菜了,司徒夜那個挑剔鬼也已經埋怨了好多回,說她只想著工作,已經忘了他了。
還有司徒晨,司徒晨這段時間一直由十二陪著做復健,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沐依涵能看出來,司徒晨很難過,至於這難過的原因……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司徒晨,沐依涵又開始發愁。
現在的生活很完美,愛人,朋友,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沐依涵夢寐以求的,只除了一個司徒晨。
司徒晨現在是沐依涵唯一擔心的人,她現在很茫然,甚至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讓司徒晨真正的放開,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沐依涵正想著,就看見一輛很熟悉的車出現在沐依涵的眼前。
沐依涵嚇了一跳,以為是藍正淳又來了,剛準備逃跑,就見車子車窗放了下來。
「夜?你怎麼開這輛車?害我還以為是……」
說到這兒,沐依涵趕緊捂著自己的嘴,糟了,說漏了……
果然,司徒夜瞇起了眼,先是對沐依涵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車,然後就用可以看穿人心的目光盯著沐依涵。
雖然司徒夜不開口問,但是給沐依涵的壓力讓沐依涵覺得自己要是不坦白從寬,一定會死的很慘。
放棄掙扎,沐依涵垂頭喪氣的交代。
「那個……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你今天開的這輛車,跟藍染爸爸的車一模一樣,我一時間看錯了。」
司徒夜的眼睛瞇的更很了,不用說沐依涵也知道司徒夜這是在盤問她,為什麼會對別的男人的車瞭解的這麼清楚。
沐依涵討好的對司徒夜笑笑,「那個,其實事情已經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