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
藍正淳覺得這兩個字,一定會成為他今後的夢魘。
因為他現在,距已經開始恐懼了,他甚至不敢繼續聽下去。
可是,藍染卻停不住了。
「癌症,沒錯。你知道什麼事癌症嗎?就是到了最後,癌細胞遍佈了子清阿姨的全身,內臟全部衰竭,每天除了痛苦,什麼也感受不到……」
「別說了!」
藍正淳臉色慘白的叫道,指節分明的手,緊緊的抓住心口處的衣服。
藍染嗤笑,「我當然要說,這麼多年,你一直以為你才是這件事情裡的受害者,你覺得你娶了你不愛的我的媽媽,你很委屈,你覺得你沒有得到你最愛的女人,你很委屈,那她們的委屈誰來說?!」
「子清阿姨得了癌症以後,就把孩子托付給了相熟的一家不能生育的夫妻。我媽媽本來說要她來撫養,可是子清阿姨說,『就讓那個無情的男人以為我死了吧,相互折磨了一輩子,我現在只想給我的女兒一個健全的家。』」
「不久後,子清阿姨就快不行了,我媽媽曾經打電話想要你來看子清阿姨最後一面,可是,你卻還在因為恨我媽媽,不肯接她的電話。你知道子清阿姨臨死前看著門口的方向的眼睛,有多麼的悲哀嗎?我想,她一定是在恨,恨自己竟然愛上了這樣一個無情的男人。」
說到現在,藍染反而平靜了很多,慢慢的走到相框的前面,伸手輕輕的摸著自己媽媽的臉,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我媽媽,自從子清阿姨死後,就一直憂鬱,她曾經的確是為了得到你而做出了一些傷害子清阿姨的事情,可是,她也是個好女人,她為她所犯下的錯,而誠心的贖罪了。所以,半年之後,我媽媽也因為心率衰竭死掉了。」
「我媽媽臨走前,你依然沒來看一眼,我媽媽囑咐我,讓我把這一切隱瞞下去,要我永遠不要告訴你。她說,她和子清阿姨,不想連死了,都還和你糾纏不清了,她要和子清阿姨,在陰間重新做一對好姐妹,再也不會因為同一個男人,釀下今天的慘劇。」
「所以,藍正淳,你這麼多年來的孤獨,你全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藍染輕聲的說完最後一句話,隨手把鏡框倒扣在了桌面上。
「你……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藍正淳乾澀的聲音,割痛了藍染的耳鼓。
藍染扭過頭,眼睛裡空洞的讓人心驚。
「為什麼?因為,媽媽要我代她繼續贖罪,為了你,也為了子清阿姨無辜受苦的孩子……」
藍染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了,現在的她,只想離開這裡,只想躲到沒有人的角落裡,慢慢的舔舐傷口,她多麼想說一句,『媽媽,我也是無辜的』,可是她沒有勇氣……
虛弱的走向門口,聽到身後藍正淳的叫聲,也沒有回頭,直到快要關上房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重物倒地的聲音。
藍染淡淡的回頭,隨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僵硬著身體的藍染,一步也挪動不了,只能顫抖的掏出手機,播下唯一能讓自己安心的電話號碼。
「申博,救救我,救救他……」
藍染小聲的,虛弱的求救聲,讓焦急的等在樓下的申博瞳孔緊縮,連車門都忘記關,申博就衝向了藍家的大門。
「染染!怎麼了?!」
申博氣喘吁吁的衝到面對著門口呆立著動彈不得的藍染身邊,焦急的問著。
藍染聽到申博的聲音,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般,哇的一聲哭出來,脆弱的樣子讓申博心碎。
一把把藍染摟進懷裡,熊一樣的身軀整個把藍染包進懷裡。
「染染乖,不哭,告訴我怎麼了?」
藍染抽噎著說不出話來,只是顫抖著伸手指了指屋子裡了無生息的躺在地上的藍正淳。
「申博,救他,救他……」
申博心疼的大手摸了摸藍染的臉,然後動作迅速的衝過去把自己的老丈人被在身上,然後空一隻手拉著藍染,迅速開車去了醫院。
……
藍正淳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了眼睛通紅的坐在床邊的藍染。
「你有心臟病為什麼不說?你想死對不對?你想到那邊繼續騷擾子清阿姨和我媽媽對不對?!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藍染好像完全沒有了理智,紅著眼睛胡亂著說著一些自己的猜測。
剛從門外進來的申博正好聽到,連忙走到藍染身邊,摟著藍染。
「染染,別這樣,爸爸身體還很虛弱……」
「他虛弱難道我就不虛弱?!你幹什麼總是幫著他說話?你乾脆娶他好了!」
藍染現在就想一個不講理的小女孩,胡攪蠻纏的樣子讓申博又氣又笑。
「染染,別亂說……」
「去你媽媽那兒看看吧。」
藍正淳看著激動的女兒,鬢邊的發,似乎只在這短短的幾小時裡便白了大半。
緩緩的坐起來,藍正淳愧疚的看著藍染。
藍染愣了愣,雖然仍舊很彆扭,可是態度已經好了不少。
「你去幹嘛,說不定,媽媽不願意見你來的……」
藍正淳垂下眼簾,掩住眸子裡的傷感,「抱歉,小染……」
藍染咬了咬下唇,猛地站起身,「這話,你去跟我媽媽說吧!」說完,就轉身走出了病房。
「那爸,我去找醫生給你辦出院。」
藍正淳點點頭,看著申博,「辛苦你了,小染,多虧有你。」
申博笑笑,「爸,您別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一家人?藍正淳的眼神有些恍惚。
當年他真的是有很幸福的一家人……
只不過,現在來挽救,會不會太遲了?
……
藍正淳和藍染申博來到了墓園,站在了藍染母親的墓前。
藍染自從見到自己母親的墓碑,眼淚就一刻不停的往下掉,申博雖然心疼,卻也知道無法安慰,這種事情,只能等藍染自己看開了。
「小惠,你在那邊,還好嗎?」
「你一定很怪我,這麼久了才來看你。不,也許看不到我,才是你的心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