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玉看著周圍進進出出的人影,神情有些恍惚,神使鬼差的,他邁步向屋內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極為緩慢,那一扇紅木門近在眼前,手也伸了出來,卻無力推開,怎麼也沒有勇氣。雨還在紛然的下著,仿若是淒美的樂聲。終於,落雪玉雙眸一瞇,狠狠地推開了門,啪嗒一聲——在這雨聲中顯得極為渺小。
入目的,第一眼,便是那一灘的血跡,以及幾個血腳印,落雪玉只能感覺到一陣暈眩,差點暈厥過去,身子顫了顫,走過去的力氣幾乎沒有了,每一步都這麼的蒼白無力。他認得出來,那個杯子,是他,昨晚碰掉的,那血……也是她的,是她,她受傷了。
落雪玉隨著地上的血腳印,一步步的跟著走,卻只到了內房的門口處就消失了。她應該還在這裡的,不會出事的,仔細找找就好了。落雪玉這樣想著,但是為什麼腿還在發顫呢?
房間隔絕的外面的一切聲音,終於,落雪玉找到了,卻看到一幅幾乎讓他心碎的畫面。千落塵靜靜地蜷縮在角落中,呼吸輕微,雪發散落,唇色極為蒼白,落雪玉幾乎不可以想像,面具下的她,又該是怎麼樣的虛弱。他又一次拋棄她了。落雪玉沒有發現,他心中的所想。
落雪玉顫抖著上前一步:「陌兒……」她就這樣一個晚上麼?
千落塵睫毛輕顫,紫瞳睜開,一眼便看到站在面前想要抱住她的落雪玉,千落塵微微側身,躲過了落雪玉伸出來的手,斂下眼眸,沒有看落雪玉受傷僵硬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裳。我……要睡一下。」
雨愈下愈大,似乎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風更是毫無顧忌的嘶吼著,翻滾著的烏雲還在繼續層層疊加,看來這一次,是不肯罷休了,這一場雨,注定是久的。
落雪玉不知何時已經出了內房,木然的站在那裡,心中是止不住的苦澀。他們,是再一次回歸淡漠疏離了麼?他錯了啊,真的……錯了。
喧嘩凌亂的院落已經恢復了平靜,所有的人都在千落塵的房門前靜靜地等待著,只有雨落下的冰冷,在寂寥的歌唱,所有落凰樓的人,身上的衣裳濕透,髮絲間滴下點點水滴,雨繚亂了眼眸,眼前的模糊,卻不能制止他們站在這裡的決心。
司徒烈陽雙眸通紅的手舞足蹈著,沒有管自己身上的濕衣裳,以及不斷滴落雨水的髮絲,一襲青衣的他,對著一臉冷漠,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的魅二,大聲的吼著什麼,可是也許是天意如此,雨聲淹沒了他的聲音,即便是在這除了雨聲就沒有其他聲音的地方,卻依舊傳不出任何的聲音。
司徒烈陽在哪裡不停的大吼大叫著,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他,雨還在不斷的落下,淒厲的彷彿是鬼哭狼嚎一般,這樣的場面,滑稽的讓人感到可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有一心的悲哀和苦澀。
司徒烈陽只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個跳樑小丑,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悲哀!他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為什麼這個他幾天時間就愛上的女人,居然這樣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是,他也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他愛了就罷了,可是……他又為何要這樣做呢?.他做的已經夠多了不是麼?此時此刻的司徒烈陽,竟然對千落塵有了一股莫名的怨恨,莫名的討厭。是因為……沒有他的話,魅二就不會是這樣子麼?司徒烈陽不知道。司徒烈陽終於停了下來,停下那看起來滑稽可笑的動作,仰頭看天,雙眸茫然而冰冷,雙拳緊握,可笑的揚起一個弧度,是啊,自己……是多麼的可笑。俊逸的臉龐揚起嘲笑的弧度,嘲笑著自己,嘲笑自己的物質,嘲笑自己的可憐。
他多麼的可笑!明明已經知道,他在她心中,只不過是一個只認識了四天的人,怎麼可能比得上她心目中的神千落塵?更可笑的是,自己知道卻還是這樣的無怨無悔的全身心地投入。
司徒烈陽冷冷的揚起唇,狠狠的迷上雙眸,冷冷地轉過身子,青衣浸在水中的揚起串串華麗的水珠,唱響悲哀的樂曲,司徒烈陽大步離去,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他卻沒有看見,背後的一直僵硬的呆立的站著的魅二,身子輕顫,垂在身下的手,緊緊地握住了,然後,無力的放開,冷漠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痛苦,狠狠地一閉眼,再睜開時,依然是一片的冷漠。
而站在眾人面前的落雪玉,若是平常的他,定然會去勸解,但是此時本該去勸解的他,卻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可自拔,紫色的雙瞳呆滯而死寂,空洞的沒有任何東西,一頭墨發披散在身後,卻好似如此的寂寥。在雨中的身影,卻彷彿是墜落了地獄,一般的冰冷。
落雪玉只能感覺到自己,彷彿身處地獄,渾身冰冷,彷彿周圍都是漆黑一片,沒有一個人影,而自己,就彷彿是被全世界的人拋棄了的一樣。可是落雪玉只是知道,他也只能說,失去了她,他就什麼都沒有了,真的。他失去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那種感覺……是比墜落地獄,還要痛苦的感覺……讓他,感覺到,自己,彷彿,已然死去。
陰雨淒淒,打濕了一地淒涼,綿綿的秋雨,宛如細絲一般,纏繞在心頭,絲絲灑落,卻是萬般的淒清。
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愁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萬般的愁緒在心頭,卻抵不過絲毫的此時的悲涼,在這個雨天裡,注定要有多少人傷心,注定要有多少的折磨,而當往後的日子裡,他們也將會如這秋雨一般,細細綿綿的纏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