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多虧遇到你,要是包被搶走了,這筆單子很可能要砸在我手裡了。」林靜笑微微的看著眼前這個身姿挺拔,一身蔚藍的男子。
溫盛忠戴上軍帽,面無表情的說:「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
坐在軍綠色的越野車裡,林靜不時瞟一眼旁邊的人。他們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面了?八年?還是十年?
年過三十,她的眼角已經漸漸顯出細紋,儘管每天精心保養,終究抵不住歲月。而他卻依舊丰采迷人,深刻的五官,深邃的雙眼,還有那一成不變的藍色軍裝。時光流轉賦予他的是比從前更為成熟穩重的氣質,內斂,卻藏不住他懾人的鋒芒。
命運的齒輪總是循回往復,今天的相遇跟十幾年前多麼相似。
她自小就是個自尊心和好勝心都很強的女孩子,從上學起,就不能接受第二名。在師長,同學的眼中,林靜無疑是精英中的精英,老師讚揚,同學羨慕,她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高中二年級,班裡的一位轉校生奪走了她全校第一名的桂冠。對林靜來說,第二名等同於失敗。自然而然的,她把溫盛忠當作了競爭對手,十幾年來,她遇到的第一個對手,卻也是她這一生最難忘記的人。
經過那學期的第一次大考,溫盛忠就成了學校裡的名人,他的名字一下變得如雷貫耳。
學校裡談論溫盛忠的人越來越多,與他相關的很多事情也被人挖了出來。儘管不能確切的知道溫盛忠父母是誰,但學校裡都傳言他父親是部隊高官,母親在省委工作,這樣的家世背景,俊朗的面容,優異的成績,讓溫盛忠一躍成為B中校草,眾多女生暗戀的對象。
只顧埋頭學習,勢要在下一次考試中奪回第一名的林靜自然是不關心這些的,讓她將注意力從溫盛忠的成績轉移到溫盛忠這個人,是因為那一天。
那個年月,受港產黑幫片的影響,有不少不務正業的青年會在學校周圍晃蕩,向學生收取所謂的「保/護/費」,林靜就碰到了一回。
深秋,天色暗的越來越早,拐進街口時黑暗中竄出兩道身影,林靜沒遇到過這樣的事,當即被嚇得慌了心神。正待她要從書包裡拿出錢的時候,溫盛忠握住了她的手腕,挑著眉說:「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膽小鬼,他們才敢這樣猖狂。」
那兩個小痞子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十八九歲,見著只有溫盛忠一個,自然不會怕他,「小子,關你屁事!我們的事你也敢管。」
林靜是真的被嚇到了,看那兩個人面色不善,便拉著溫盛忠的衣袖,哆嗦著說:「算了,也沒多少錢……」
林靜話音未落,溫盛忠把她擋在身後,她甚至沒有看到究竟是誰先動的手,三個人就纏鬥在一起。
最後兩個痞子被打跑了,溫盛忠手背上擦破一點。林靜驚訝的看著溫盛忠,他與她所認識的那些尖子生不同,他……很會打架。
「你……你沒事吧?」
面對林靜的關心,溫盛忠只是無動於衷的撿起書包拍了拍,對她說:「以後遇到這樣的人別怕,你越是怕,他們越是得寸進尺。」
林靜訝異的微張著嘴,以後?她可再不想有這樣的以後了。
「那個……你的手……」
溫盛忠看了一眼,輕描淡寫的說:「沒事。」略微思索後,又說:「你要是害怕的話,我送你回去。」
林靜想,如果當時她沒有點頭,那麼,後來的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長的故事?可是直到現在,她也沒能想明白,自己在那一刻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態,讓她接受了他的提議,真的只是單純的害怕嗎?
不管開始如何,總之,那一次算得上是英雄救美的場面,開啟了兩個人長達八年的緣分。
兩個人同為十七歲的花季年齡,話匣子一打開,就沒那麼容易收住,也成為他們日後相處的起點。
漸漸的,溫盛忠開始和林靜講起自己的事,也會說自己的家人。那時,林靜才知道,原來學校裡有關溫盛忠的傳言都不是空穴來風,他還真的是個有來頭的高幹子弟。
溫盛忠告訴她,自己小時候跟爺爺學習過格鬥技術,爺爺是個老軍人,也會跟她講起自己的幾個弟弟,還有那個全家人都當成眼珠子一樣疼愛的小妹妹。
林靜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溫盛忠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當她發現的時候,溫盛忠這個名字已經在她心裡紮了根,不可遏止的蔓延生長。
一個驕傲的人,在面對自己不能確定的事情時,往往會顧慮重重,畏首畏尾,擔心結果不如自己所想,失了尊嚴,掃了顏面。
林靜那時就是這樣的心理,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兩個人的距離,不敢有半分逾越,生怕在他面前露出蛛絲馬跡,洩露了自己最為私/密的情感。
第二年,高考的壓力更是讓林靜喘不過氣,她的目標與別人不同,不是有個大學接收就可以,她要考的是最好的學校。忙碌的複習讓她暫時能夠放下少女懷/春的情思,然而夜深人靜時,他卻還是會溜進她的夢裡干擾她努力壓抑的平靜。
應該說她是幸運的,因為太多女生為他神思不屬,寫情書表白都被他拒絕,而她什麼都沒做,就讓他在填報志願時,照抄了她整張志願表。
林靜詫異的看著溫盛忠在自己的志願表上塗塗寫寫,「你幹什麼?」
溫盛忠斜她一眼,一言不發的填好了志願,才直起身看著她說:「你笨吶,這樣我們不是就能上同一所大學了。」
「為什麼?」林靜怔怔的說,心裡卻跳得厲害,她不敢斷定,他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意味著什麼。
「傻瓜,因為我喜歡你呀。」
多年後,那個在午後陽光裡說著我喜歡你的少年已經遠去。林靜以為總會有誰來取代這個位置,孰料,這次意外的相逢讓她明白,他只是被埋在了心底,儘管埋得很深,卻終有一日會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