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肆戀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人,心理醫生拿出幾張測驗卡片,夏肆戀笑嘻嘻,好似發現什麼好玩的一樣,緊接著是腦電波的檢查,整個過程她表現得超乎尋常的熱情。
在封閉的觀察室中,夏肆戀一個人坐在地上搭積木,在發現更好玩的玩具就會新奇地跑過去,那樣子真的如孩童一般。
「她現在的智商只相當於四歲的孩子,這種行為說起來有些奇怪,但是如果是對現實的逃避也不是不能成為理由的,至於為什麼她只停留在四歲的記憶中,這個就不好解釋了。」心理醫生對著未末解釋著。
未末的猜測果然沒有錯,可是他怎麼也想到夏肆戀這樣封閉自己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是因為白鳳嗎?
未末一直對夏肆戀與白鳳之間的關係感到奇怪,看起來在一種相互依賴的狀態,但是又彼此獨立,這其中更為獨立的還是夏肆戀,所以對於她此時的逃避心理,未末不是很能理解。
「那有什麼方法能讓她恢復正常呢?」未末這些日子真叫夏肆戀給逼瘋了。
心理醫生沉默了一會,「這個真的不好說,這種現象我也是頭一次遇見。」
「不過,」心理醫生頓了一刻,「如果能弄清楚她四歲發生了什麼或許能讓她盡快找回現在的字跡。」
未末聽完醫生的話算是徹底絕望了,他上哪裡去找回夏肆戀四歲的記憶啊?
不過她才四歲,到底經歷了什麼了?
未末還真是有點好奇了。
「走,回家吧,夏肆戀小朋友。」未末拉過夏肆戀。
夏肆戀皺了下眉,在未末的手中扯了好幾下,好像有些不滿一樣,到底在不滿什麼,未末當然也不知道。
未末看著如孩童一般的夏肆戀,比起她張揚的曾經,現在的她真是天真到了不行。
只是……
「反光板不是能吃的東西?啊,我的鏡頭蓋——」夏肆戀所到之處如颶風一般,未末的工作室幾乎成了一片狼藉,於是經常就能聽見未末哭天抹淚的嚎叫之聲。
未末用了很長時間教會夏肆戀用勺子坐在桌子上吃飯,眼下夏肆戀還是很不熟練地整整拿著拳頭握著勺子拌很費勁地挖著土豆泥吃,一嘴全是土豆泥。
未末看著不禁發笑,然後忽然來了精神,拿過高數倍攝像頭對準了那張骯髒到了不行的小臉。
夏肆戀全然不知,只是很開心地享受著這好像來之不易的童年時光。
她那最天真的時代。
夏肆戀已經入住未末的工作室將近一個月了,對於未末來說有時候稱得上是一種好事,一直被人稱作為天才的未末生長在攝影世家,但是未末卻在這樣光環的家中自卑不已,十五歲的時候隨著父親舉辦攝影展雖然揚名海外,只是未末總覺得那是因為父親,所以在從那開始他便離開了家獨立在外,在這偏僻的珊瑚礁小島上建立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工作室,又因為長期以來的專心攝影讓他遠離塵世,這也是他在面對陌生人總會忍不住結巴的原因,可是他的世界忽然因為夏肆戀的踏足而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未末明明看起來被誰都小,現在卻跟夏肆戀的父親一樣,莫名有種長輩的感覺。
這還真是一份意外的收穫。
夏肆戀的那身髒衣服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未末實在忍不住了,想讓夏肆戀換身衣服洗洗澡,可是沒有想到這個過程差點要了未末的命。
「戀,你把衣服換了,然後洗洗澡吧,水我都放好了哦!」未末對夏肆戀道。
夏肆戀愣了一下,然後直接跳開了。
未末不清楚怎麼了,只是慌忙跟去。
「啊——啊——啊——」夏肆戀像是野人在驅趕著入侵者一樣衝著未末大聲地喊叫。
未末以為她受到什麼刺激只是想到她的身邊讓她安靜下來。
可是誰知他的靠近讓夏肆戀如瘋魔了一樣,「走開——走開——不要碰我——走開——」
夏肆戀大手一揚將整個桌子推翻到地上,然後哆哆嗦嗦地拿起地上的刀子直直衝著未末刺去。
那凶狠卻絕望的目光中還帶著淚水。
「夏肆戀,你怎麼了?」未末不安地退後著。
夏肆戀搖著頭,「我不是夏肆戀,我不是,我不是——」
夏肆戀忽然崩潰地大哭。
「你不是夏肆戀,你是誰?」未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如常,他確實很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意外。
「我不是,我不叫夏肆戀,夏肆戀是你給我的名字……」夏肆戀好像陷入了某種記憶中,她蹲在原地小聲地抽泣著。
未末輕輕地靠到她的身邊,只希望她能安靜下來。
可誰知他的靠近徹底激怒了夏肆戀。
夏肆戀猛然揚起手上的刀子衝著未末而去。
在空氣中划動了幾下,未末都小心翼翼地錯開了,可是同時他也被逼到牆角里。
就在未末幾乎放棄掙扎要去承受的時候,夏肆戀忽然放開了手上的刀子。
她整個人像是崩潰了一樣跪在了地上,「舅舅,不要再碰我了……」
未末在訝異中,看到夏肆戀倒在了地上。
未末後來講夏肆戀安穩地放到了床上,睡夢中她也在小聲囈語,皺緊的眉深刻不已。
合上了夏肆戀房間的門,未末整理了地上的狼藉,他的心裡莫名一陣壓抑。
夏肆戀,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慘痛?
而她為什麼又沉醉在那種慘痛之中呢?
這到底是逃避還是面對?
與此同時,程然終於在獲得了夏肆戀的消息後而鬆了一口氣,沒有半點耽擱,直接去了珊瑚島。
未末的工作室常年無人踏足,所以電鈴響起的時候,未末愣了一下,直覺是與夏肆戀有關的。
程然看到未末先是一陣驚訝,隨後說明了自己來意,然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未末上下掃了一眼程然,「你就是她的舅舅?」
程然愣了一刻,隨即點了下頭。
未末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不是正確的,只是當程然看到此時的夏肆戀,他明顯的擔憂寫在臉上。
「她像現在這樣多久了?」程然轉眼問向未末。
「一個多月了。」未末照實答。
「我要帶她回家。」程然開口道。
未末有些皺眉,「以她現在的狀況?」
「我會照顧她,一直到她好為止。」程然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上次應該是你拋棄了她?」未末不由握緊了拳,他一點都不認為現在的夏肆戀適合回到程然面前,如果她還是那個張牙舞爪的夏肆戀他不會攔著,但是現在她就是一個一點傷都受不了的小孩子,他不能允許這麼做。
「我比誰都瞭解她,我更比誰都希望她能過得好,她就是一個病孩子,我不能見她更嚴重下去。」程然已經不想和未末牽扯下去了,他更從沒有把未末放到眼中過。
未末咬著牙,他當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比他有資格,這個這資格真的夠格嗎?
「你曾經猥!褻過她,對不對?」未末不知為什麼對著程然說道,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是夏肆戀那段不算清晰的記憶中,她的親舅舅並非對她無害過。
程然皺著眉,轉眼看著未末。
他雖然一句話沒有說,但是一時凶狠的目光讓未末一陣膽顫。
未末自然是抗爭不過程然的,他看著程然命人給夏肆戀注射了鎮靜劑,在她安靜的時刻抱著她從未末眼前離開。
未末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拳頭那麼弱小。
尤其是在程然面前。
夏肆戀此時如死屍一樣,儘管程然的撫摸是那麼溫柔,可是她一點都感覺不到。
她陷入了黑暗中,那安靜直接將她吞噬。
當昏暗的燈有些刺眼的時候,夏肆戀兀自睜開了眼,眼前的景象很是熟悉,和記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可愛的趴趴熊在寫字檯上,洋娃娃被好好地放到抽屜裡,她在睡覺之前跟他們一一道過了晚安。
只是她又禁不住醒來了。
她覺得眼前的都是夢一場。
她明明在野花遍地的孤兒院裡玩著石子,她明明在跟照顧自己的阿姨撒著嬌。
可是現在故事的場景都變了。
那個高大的男人帶著靜默得笑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說,「跟我回家吧!」
家,好像是一個充滿嚮往的名字。
於是她笑呵呵地衝著他點點頭。
他就是她的舅舅——程然。
在回來的第一個晚上,他給她換上了美麗的洋裝,她好像個芭比公主。
可是她真的不喜歡,不喜歡他的大手撫摸她的全身。
可是,他卻衝著她笑呢。
於是,她就對自己說:要愛眼前的人。
那種撫摸更是愛的表現。
兩個人一起洗澡,一起搓背,他說她叫夏肆戀,於是夏肆戀很開心地笑了。
即使他的手掌離她親密的距離有些太過。
不多久,夏肆戀便完全習慣了。
她不清楚界限的位置,因為程然從未給她過。
她兀自下定決心將自己全身心奉獻給他。
她的畸形其實全部是程然造就的。
那個時候她才不過四歲。
此時,程然留在夏肆戀的床邊。
他不願意承認的其實始終到在。
程然苦笑著,垂著眼,「程然啊,程然,你才是那個瘋子啊……」
程然自說自話,聲音低迷。
所以,夏所戀在睜開眼的瞬間便慌忙閉上眼。
程然從自己的思緒中抬起眼,伸手給夏肆戀掩上了被子,便鎖上門出去了。
夏肆戀攥著手心,無錯不已,想要尖叫卻什麼都發不出來。
腦海中不停地閃過一顆暗紅色的眉間痣。
可是那又引起了一陣頭痛,終究,她在痛苦中沉睡了過去。
儘管已經很晚,但是蘇安娜沒有睡去,她是看到程然將夏肆戀帶回來的。
雖然是親眼看到的,蘇安娜還是很不確認。
所以看到程然出來時,蘇安娜又上前了去。
「那個,她,她真的瘋了?」蘇安娜覺得不可思議極了,雖說她很喜歡這樣的結果,不過這來的也太快了,不會又是夏肆戀的招數吧?
程然有微微不悅,只是面對蘇安娜他只能微微點了夏頭。
蘇安娜皺了下眉,隨即不由暗笑,這才叫現世報。
「戀兒,現在這樣,我想請你不要隨便打擾她,我不知道她會對你再做出什麼。」程然想到夏肆戀之前幾次三番地招惹蘇安娜不覺有些擔心。
蘇安娜聽到這故作委屈地點點頭,然後開口,「我也希望她能快點好,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這個「家人」還有之前的「舅舅」無疑都在提醒著程然,提醒他和夏肆戀的關係,程然又怎麼會不知道?
蘇安娜對夏肆戀還有點懷疑,但是當她出現在夏肆戀面前,她抱著自己叫著,『阿姨』的時候就徹底相信了。
於是蘇安娜便放心地去見麒麟設計室的首席設計師——麒麟了。
麒麟聽說了夏肆戀的情況覺得有些惋惜,蘇安娜見狀毛遂自薦,麒麟卻有些猶豫。
蘇安娜的耐心有些頂不住了,沒想到麒麟會這麼相中夏肆戀。
「如果您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可以帶您去看看現在的夏肆戀。」蘇安娜只能出此下招,原本當初她同意程然接回夏肆戀就是想毀掉她,可是誰想到她自己把自己毀掉了,看到夏肆戀如今的模樣,她就不信麒麟還敢冒這麼大險。
麒麟愣了一下,不過倒是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