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回到了澄海的新溪影劇院之時,猛地看到了那司機的車子就停靠在大門前,原來那司機已經將自己的車輛突然開回來了。
那司機不見了幾天,彷彿蒼老了十年,那原本寬厚而堅實的臉頰如今一下子竟變得驚人的削瘦,尖細的顴骨也格外的突出,滿臉毛茸茸的鬍子,頭髮像乾旱了多時的荒草地般亂蓬蓬地豎起,目光呆滯,十足一個大病初癒病號般沒有一點的生氣!
他一眼瞥見了聶依航,只萬般厭惡地瞪了他一眼,並沒有開口責罵他。
那團長一見了他的出現,當即便衝了上來,迎頭就是一頓臭罵:「王八蛋!現在那司機已經先為你墊付出了五千元的賠償費了,你就慢慢地留在海鷹歌舞團等著償還吧!」
「啊——?!」聶依航的腦子一下子「轟」地一聲炸開了,那滿懷凱旋歸來的心情頃刻間便墜落了萬丈深淵,深深陷入了無邊的困惑……。
梁超明的突然離去,那楊容麗就像丟了魂似的,傷心得痛不欲生,終日以淚洗臉,茶飯不思,一下子便變得鬱鬱寡歡,心力交瘁,她終於覺得了那生活對她已經關閉是大門,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大家似乎對她的這奇妙的突變完全沒有察覺,漠不關心地泰然處之。
只有那聶依航跟她惺惺相惜,便悄無聲息地跑來安慰她幾句,可真是沒想到,她居然痛不欲生地哭得天昏地暗,好不淒涼!
「這裡是離汕頭最近的地方了,不如你想法逃走吧!」聶依航從沒真正戀愛過,他不知道這情是何物?也許,這愛情就是一個魔鬼,它會將人的心全給勾魂攝魄去了。他不忍心見著她那副模樣,突然心血來潮便輕聲地對她說。
「逃走?!」那楊容麗一聽,嚇了一大跳,尖叫道。
「沒錯!逃走!反正你留在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實在沒有心思呆在這裡的話,你乾脆逃走吧!」
「但是……我的身份證還壓在了團長那裡呢!」
「那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然你就一輩子呆在這裡吧!」
「那什麼時候開始動身呀?」
「事不宜遲!那就明天零晨吧!」
「這麼倉促呀?……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不用考慮啦!我已經查過了地圖了,這裡可是離汕頭市最近的一個點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呀!這萬一海鷹歌舞團再進到了大山溝裡去演出,那可就慘啦!你到時就是想逃走也是逃不掉了!」
「那麼……今天晚上……?」
「千萬要切記,這件事你可不許向任何人提起,這裡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夜裡就將你全部的東西都收拾好,我零晨時分就來接應你!……你可千萬千萬要記住,你今夜絕對不能洩漏半點的蛛絲馬跡,不然若是讓那團長知道了,他不生吃了我們才怪!」聶依航像做賊一樣,萬分凝重地說。
那楊容麗一聽,當場興奮得帶淚狂歡!
「當你到達了汕頭市的汽車站之後就直接坐車回廣西……!」
「不!我要到廣州市去找那梁超明!」
「你……你去找他?!」聶依航嚇了一大跳,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她,也許真的對那梁超明是動了真情了!
「那你的身上還有多少錢呀?」聶依航最為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五十多元!」楊容麗興奮地說。
「天啊!你居然有這麼多的錢呀?你這錢是從哪裡來的呀?」聶依航尖叫著問她。
「這可是我平時積攢下來的呀!——全是為是不時之需!這下可真的大派上用場了!」
「這實在是太好了!——只可惜,我現在是身無半分,不然我大可給你一點路費的!」
「不用了!真的是太謝謝你了!其實你肯送我走,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哪裡還好意思接受你的錢財呢?你的心地這麼好,好人一生平安!我一定會永遠永遠地記住你的!」
「那我就預祝你一路平安吧!」
「謝謝!」
太陽猛烈地照耀著大地,廣場上仍然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聶依航默不作聲地走出了門口,在那廣場之上來回地閒逛了起來。廣場之上,那對高音喇叭正瘋狂地播放著那些潮汕歌,震耳欲聾,真不知在唱些什麼?他頓感十分的厭煩,便覺得沒什麼意思,早早地便折了回來。
當時那舞台已經安裝完畢,別的也全都跑到了街上去了,唯獨只有那高海卻一個人苦悶地坐在那觀眾席下聽著單放機,她也許剛才被那團長給罵了,眼睛還是濕潤的。
聶依航滿懷的心事,早已經沒了心思去閒逛,便倚著她靜靜在坐了下來。
良久,那高海這才平復了心情,停止了聽機,轉過頭來,奇怪地問:「他們全都跑到外面去玩了,你為何沒去呀?」
「我已經玩過了!那裡也沒有什麼好玩的!」聶依航歎了一口氣說。
高海便不再作聲,兩眼呆呆地盯住了舞台。
「高海,你跟團長結婚了麼?」聶依航見著四外都沒有人,便大著膽子問她的私事。
「沒有!」高海十分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說。
「沒有?那你知不知道那團長有沒有老婆呀?」
「不清楚!也許是沒有吧!」
「那你們……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其實,像你這麼年輕,團長又那麼老了,難道說你就這樣跟著他一輩子麼?」
「唉!……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那你愛他麼?」
「我也說不清是愛還是不愛!反正活著就是這樣……我沒想過這種問題!」
「那你就這樣甘心情願地跟著他過這一生麼?」
「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情,得過且過吧!」
「高海,其實,我可以看得出,你根本就不喜歡團長,對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
「因為他根本就不把你當作是愛人對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呀?」
「我從來沒聽說過會有人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剝光衣服展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任人觀賞的!他簡直就是將你當作是他的發洩工具,打打罵罵那只不過是『家常便飯』,他需要你的時候就會對你好一些;不需要的時候就會將你當作是奴隸,你根本就無法擺脫他的魔爪,完全掌握在他的控制之中。
「唉!誰讓我們是個女人呀?」
「我覺得你這個人就是太過善良,對人又是那麼的好,那麼的真誠,但就是那心太軟了,往往會吃大虧的!」
「那該怎麼辦呀?」
「不如你趁早離開他吧!」
「離開他?……不!不!我不能離開他!」
「為什麼?難道說你就這樣甘心跟著他過這一輩子麼?你還有許許多多的幸福等著你呢!你為何還不趁著年輕之時離開海鷹歌舞團,離開團長呢?」
「我還能跑到哪裡去呀?」
「回家!你回家去吧!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嫁了算!」
「你別說了!你的心意我領了,可是……我真的是走不了呀!」
「唉!那團長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都可以當你爸爸了,你居然還跟他……!」
那高海一聽,早已經是黯然神傷,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