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依航坐到了那人的身後,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但見他約莫三十歲,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穿著一件褐色的舊襯衫,下身則穿了一條相當肥大的大頭褲子,頭上戴著一頂破草帽,腳上穿著一雙「人」字形的拖鞋,那臉朝前,見不到他的臉龐,只看到了他那肥大的身子在不停地扭動搖擺。
而搭著司機的那人則沉默寡言,好像一個啞巴似地,一句話也沒聽到他說,也許他不太會說那普通話,但一個竟地蹬著那自行車。他的年經稍大一些,馱著那沉重的司機,那輪子都給壓得扁扁的,他吃力地蹬著那車子,氣喘吁吁地,有些呼吸困難!
那段山路也真是崎嶇,聶依航坐在了後面,那屁股都幾乎給震盪得起了大泡泡!
但,儘管如此,這路子是那樣的崎嶇曲折,那前面的男人卻依然若無其事地不停地蹬著那輛自行車,在烈日的暴曬之下,不一刻,他的全身上下早已是汗流浹背,衣服盡透。
「自行車搭客,這也算是一種工作麼?這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聶依航在那人的身後暗想。
那是一個相當開朗的一個男人,他的嘴巴就好像是大風箱似地,老是東拉西扯地想找人搭訕!
「你是哪裡人呀?」那人回過頭來問。
「深圳人!」聶依航如實回答。
「深圳人?說的可是粵語呀!」
「沒錯!」
「我也會說粵語!」
「不信!」
「不信?那我就說上幾句讓你見識見識!」那人說著,便開始說了起來,果然,他居然能說上一大堆的粵語來,還挺標準的呢!真是難以置信,他還是個地地道道的潮汕人呢!
「你這話是從哪學來的呀?」聶依航奇怪地問。
「我在廣州市打工有一年多啦!」那人得意洋洋地說。
「那你一回來就做這種自行車搭客的營生啦?」
「是啊!」
「有多長的時間了?」
「半年多吧!」
「生意如何?」
「唉!時好時壞!」
過了一會,那人倒反過來問他:「你們到這裡幹嘛?」
「演出呀!」聶依航開心地說。
「什麼?」那人似乎聽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大聲地問。
「到這裡玩!」
「哦!——玩!」
「你們現在就是要到那安仁玩,對麼?」
「沒錯!」
這時,聶依航偶爾地看了一下那司機的那一邊,他正默不作聲地坐在那人的後面,就跟他前面的那人一樣,啞了似的,半天都沒見他們說過一句話,他的臉色一直都是陰陰沉沉的,沒有一絲的笑容。
「司機!這地方可真好玩呀!」聶依航想讓他開心一點,便開口跟他搭訕說。
那司機就好像一個生了氣的小孩子一樣,嘟著嘴巴,沒聲好氣地說了一句:「討厭!我不想跟你說話!」
「你不想跟我說話,我也不想跟你說話!——你以為這全世界就是你一個人麼?真是的!」前面的那的男人一聽,便非常氣憤地大聲說。
那司機向他白了一眼,當場給氣得七竅生煙,相當氣惱地將頭一下偏到了另一邊,不再理會他。
那兩輛自行車原來是並排著行走的,如今竟一下子便拉開了距離,也許是司機在不停地催促他加快速度前進了。他們一下子就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面,可他們卻並不急著去追趕,而是慢騰騰地邊走著邊閒談,樂在其中!
聶依航越來越覺得那人簡直就是一台不停播放的大喇叭,不停地在那東拉西扯著,總有說之不盡的話題。
「你這有親戚麼?」那人忍不住又是奇怪地問。
「親戚?——沒有!」聶依航差一點就笑出了聲。
「那你們大老遠的跑到我們這山溝溝裡僅僅是為了玩?」那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更加不相信地問。
「是啊!」聶依航哈哈一笑,前仰後合,幾乎要摔下車去。
那人也給逗樂了,那車頭搖搖晃晃的,險象環生。
「我們不是來這玩的!我們是來裡工作的!」最後,聶依航便停住了笑,一本正經地說。
「工作?什麼工作呀?」
「演出啊!——就是表演!」
「哦!馬戲團!——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呢!」
聶依航見他完全誤會了,也不多解釋,便大聲地說:「沒錯!沒錯!」
當時的太陽也就是最為熾熱的時候,天空中沒有半絲的涼風,熱火朝天,迎頭烤著,烘得讓人頭暈目眩!那公路之上,全是高低不平的亂石子,車子上下不停地顛簸著,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酒鬼一般,東倒西歪地搖晃著艱難前進。
聶依航坐到了那人的身後,早已經是汗流浹背,呼吸困難,混身乏力。一股強烈的汗臭味撲鼻而來,熏得教人難受,細細一看,原來那人的衣服盡濕,就好像是剛從那水中撈起來一樣,無不精濕!但,那人卻是混然不知,依然是那麼開心地談笑風生,繼續蹬著他的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吃力地向前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