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聶依航和楊家志兩人如往常一樣爬到車廂去裝行李,兩人都光著身子邊傳邊擺,等將五個大箱子都擺正後便輪到了那兩個大音箱,接下來的便是那電子琴、電吉它、電貝司之類的樂器,等安置好這些後才到那些小件的行李,最後上來的才是那些麻包袋子電線,一切都準備就緒,他們這才躍下車去洗臉。
團長此時正巧跑來掛放那輛自行車,不想一眼便瞧見了那躲縮在行李之中的譚軍嬌,但見她十足一條「軟皮蛇」般一動也不動地躲藏在那裡,不禁暴跳如雷!
「豈有此理!聶依航!你今天是怎麼裝車的呀?」聶依航和楊家志兩人剛巧洗完手臉回來便給那團長喝住了。
「團長!怎麼啦?」聶依航莫名其妙地跑上前去問。
「怎麼啦?我問你,為何今天會少了一個位置呀?」
「少了一個位置?!沒有呀!」
「沒有?那譚軍嬌為何會坐到了行李中去了?」
「這……?」
聶依航一眼看到了譚軍嬌躲藏在那裡,一下子給驚呆了,不知說些什麼好?無語以對!
「怎麼辦?我問你怎麼辦?」
「其實……她前幾天也都是這樣坐的呀!」
「你放屁!你趕緊上車去將那些座位全給我重新再擺過!不然我可跟你沒完!」
「啊!……」
原來裝車的是兩個人,現在完全沒有半點責怪於楊家志的意思,一切的責任全落在了聶依航一個人的身上。其實那譚軍嬌也沒有任何的怨言,由此至終,她都沒有哼過半聲,也許,那團長是過份地憐香惜玉罷了!又或者,團長只不過是借題發揮,竟將那聶依航無緣無故地臭罵了一頓!
「算了!算了!這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何必為了這麼點小事情而大動肝火呢?」最後,還是那胖子王文波忍不住開口勸著團長說。
那團長還罵罵咧咧了好一會,這才慢騰騰地走回了駕駛室。
聶依航和楊家志兩人剛爬上車坐穩,那車子便開動了。車廂之中,那一片的歡聲笑語一下便衝散了剛才的不歡!現在他們全都在熱切地討論著下一個場子是否還有沒有河流?大伙們對這一次的鴛鴦戲水仍是回味無窮,真希望下一下場子也會有河流,大家又可以再遊戲一番童趣了。如今最痛心疾首的便是那郭興權、楊容麗、譚軍嬌和孟麗霞他們幾人了,聽到了大家都在爭先恐後地爭論著水中的遊戲之時,他們真不知有多麼的羨慕!都在唉聲歎氣地怨恨著自己不懂得水性,眼巴巴地乾瞪著他們在水中作樂,那心裡癢癢的,真不知有多麼的羨慕!如今聽了大伙們的熱切討論,無不跺手跺腳的,唏噓不已!那郭興乾這回下水忘了脫掉那隻手表,上岸後一下便成了只名副其實的「水表」了,竟成了今天他們熱切談論的焦點!
大家全都地盡情地嘻哈狂笑著,唯獨那聶依航卻是一個悶悶不樂地坐在哪裡,默言無聲地望著那不斷後退的公路,思潮翻騰,滿懷心事!
聶依航自從在中山的南蔭影劇院讓團長誤解了以後,他的「光輝」形象便一落千丈,那昔日不斷鼓勵他學舞的真摯說話再也聽不到了,便是雙方見了面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親切感,有時還藉故地走開了,視他作陌路人,簡直當他是透明的一樣!這,聶依航都可以完全地將它默忍,也許,團長的氣仍沒消罷了。但,今天他居然連續兩次遭受到他的撕下臉皮般地劈頭劈腦地無情臭罵,真教人難以接受!試問,這叫教他如何招架得住?噢!這世界末日來臨了麼?這個世界竟突然會變得如此的黑暗呀?上帝呀!媽媽呀……他是多麼想多麼希望能心來氣靜地坐下來跟團長解釋清楚啊!其實這次的擺設完完全全都是那楊家志一人擺的呀,他當時根本就不聽取聶依航的意見,我行我素,隨意地將那些座位給變更了才造成今天的後果的呀!他當時也只不過是負責傳遞行李罷了,這其實就根本不關他的事,而團長卻全將這無需有的罪名硬扣在他的頭上,出現這樣的意外,其實大家也都是意料不到的!事已至此,罵也罵了,再去解釋也都是枉然,相反,若是將這事情的真相說出,這非但得不到團長的諒解,反而會得罪到楊家志和王文波,招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那王文波的確也幫過他不少的忙,他也總不能要恩將仇報吧?唉!遇到了這種事,他也只好是自己一個人獨吞這苦果罷了!
汽車在不停地向前奔馳著,他的思緒也在不停地奔馳著。
汽車風馳電摯地狂奔了約莫兩個小時後終於停歇了下來。大家紛紛控出頭來看究竟,哦!原來是塞車了,四周水洩不通地擠滿了人群,大家等了許久也沒見開車,於是,大家便紛紛躍下車去,走到了前面一看,才知這車子竟讓幾名保安員給攔住了去路,團長和司機正和他們交涉。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街市的中心是不能通車的,團長好說歹說,那幾名保安就是不讓通行,氣得團長他們團團轉,最後也只能將車暫時地停靠一旁,別的也全都下了車,竟跑到街上去閒逛了起來。
正所謂「:山裡鬧市無人知!」
正當大家都置身在這鬧市的中央時,才頓覺得這小鎮的街市原來是如此的繁華。但見那大大小小的攤攤檔檔一個接著一個,真是各其特色,琳琅滿目!那賣衣服的、賣閒雜的、賣魚蝦的、賣肉食的……這也許是因為這條街市過份的狹隘的緣故罷了,就便是走起路來也是跟人摩肩擦踵的,費了不少的功夫這才慢慢地走了出來。其實,這個鬧市並不算是很大,也只不過是三幾條街道罷了,但或只是由於四周都擺滿了東西,路人也全都密集到此,便更顯得格外的熱鬧非凡!
聶依航和梁超明在街上閒逛了不久,便在回來之時買了不少零食邊吃著邊回來。
團長仍在哪裡指手劃腳地要求著那些保安放行。
聶依航他們見了梁一鳴、陳強英和高海他們早早便站在了一旁靜侯,便也走了過去。梁超明便請了他們吃零食,一起在哪裡耐心地等著。
太陽極為惡毒地暴曬著,天氣很是酷熱。
過了不久,那團長這才吩咐大家重返車廂,車子可以通行了。
當汽車到達了那間影劇院之時,都頓覺得吃驚不小,原來那只不過是用了一些竹子極其簡陋地搭成的棚棚罷了,也只從那外牆可以看到一些磚塊外,四周全是用那些竹籬笆圍著,下面是一些竹竿四下子支撐起來,簡簡單單的一個窩窩棚就成了一個極其簡陋的影劇院了。除了在那大門之外還可以看到一兩張電影的廣告外,別的全是些陳年的舊跡,灰牆殘垣,厚厚地蒙上了一層塵土,早已經將那些電影廣告給蒙遮上了,只有那海鷹歌舞團的這張廣告才是嶄新剛張貼上去的。
於是,大家全圍在了那張廣告前打轉。
「哈!——哈!——歌壇『新秀』——王文波!」王文波高聲地朗讀了起來。
「我都快退休啦!還歌壇『新秀』!?真是笑死人了!」王文波接著說。
「歌壇『艷星』——陳強英!」
「實力歌手——梁一鳴!」
「歌壇『皇后』——肖慕華!」
「搖滾歌手——畢慧峰!」那王文波意尤末盡,繼續搖頭晃腦地大聲地念了起來。
「這些人好像都不認識的,為何會亂寫一通呀?」聶依航莫名其妙地反問道。
「哪個你不認識呀?」高海奇怪地問。
「誰是陳強英呀?」
「我不就是陳強英麼?」那陳強英呵呵大笑得意忘形地回答。
「啊?原來你就是陳強英呀?」聶依航一聽,臉都紅透了,這朝見口晚見面的,居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的!
「那梁一鳴呢?」他接著再問。
「哈!哈!你是不是給團長罵昏頭了?還是得了健忘症呀?進了海鷹歌舞團這麼久居然還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呢?真是天下奇聞!」高海哈哈大笑著,幾乎笑彎了腰。
大家全都不約而同地狂笑了起來。
這也難怪,平時他們總愛叫別人的藝名,真名卻真是極少過問的。
不久,大家便走了進去參觀了一下這四周的環境,不看則可,一看大家都頓覺震驚萬分!原來這裡面的場子並不大,座位全是些長長的木板凳子,那上面早已厚厚地積著一層塵灰,那舞台也是極其的狹小,環境是如此的惡劣,不看別的,只看那大門外的廣告畫便知這最少也有半年以上都沒開張了。大家粗略地看了一下場子,便開始忙碌地將車上的東西搬卸下來。
等將全部的東西都搬下來後,大家接下來便開始裝檯布幕。
聶依航等全部的工作都忙完後,這才有時間跑到外面去遊玩一番。那四周的景色可真是不錯,就地這影劇院的大門前便有一片碧綠如茵的青草地,一直延伸到遠方的那條小河邊,小河清洌,靜靜地流淌著,幾隻閒遊的小鴨正地河邊自由地游著,那河岸邊有一排青蔥的林木,並不高大,但遠處的群山卻是連綿起伏,鬱鬱蔥蔥,近處的稻田,一片的翠綠,幾所稀稀落落的房子零星地點綴在那青山與綠水之間,真是有點像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一般。
聶依航走了不久,正巧碰到了高海和陳強英二人,她們也跑到了這邊來欣賞這裡的美好景色。
「呵呵!真是這麼巧呀!你們也出來啦!」聶依航高興地說。
「你也獨自一人出來呀?」陳強英也十分驚奇地說。
於是,他們三人便踱到了那條小河邊的樹底下坐了下來閒聊。那裡有一條小橋,橋下流水湍急,水聲嘩啦啦地響徹不停。在河中此刻正有幾名天真無邪的小孩童在嘻戲玩樂,見了她們走近了也不躲避,竟光著身子若無其事地在她們的眼皮底下肆意地玩耍著,還不時地還衝著她們扮幾個鬼臉。其間,有一名少年頭戴著一頂白草帽,也許是害怕讓別人看到了他的屁股,竟急急地跑到水中去,不想他的腳一打滑,整個人都給昂翻了,頭一偏,那頂白草帽一下子便掉到了水中去了,那河水湍急,草帽片刻便讓那急流沖得遠遠的,他大驚,還沒來得及站穩來去抓那白草帽,結果一不小心連人也給捲進了急流之中……等他再次冒起頭來之時,那人已經出現地那頂白草帽不遠之處,他飛快地抓起了草帽,迅速地游向了對岸。在他站立起來之時,竟有竟無意地衝著他們作了個得意非凡的笑容,似在揚耀著他的水上技術精堪呢!
此時,另一名少年也撲通一聲直躍進了水中,激起了千萬朵美麗的浪花,那男孩剛一到了水中便讓急流一衝,頃刻間便給衝向了小橋下面,讓那小橋的石塊一擋,他在水中急速地旋轉了兩圈,一下子便給衝到了對岸的大石塊邊,站起之時,他竟猛然回過頭來,像剛才的那個男孩一樣,衝著他們作了個得意的笑容。
「唉呀!這水也太髒了吧?真是噁心死了!」陳強英看著那混濁的黃泥水,極為厭惡地大聲說道。
「你小的時候不也是在這黃泥水中學游泳的麼?」聶依航莫名其妙地問她道。
「是啊!這黃泥水怕什麼呀?反正是有水可以游泳就可以了嘛!」那高海也不以為然地大聲說。
「咦?奇怪!我們剛才看到的小河不是很清洌的麼?如今為何一下子就變成了如此的混濁呀?」此時,陳強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一下子驚呼了起來。
「對呀!這裡的水怎一下子就變顏色了呢?」高海也跟著尖叫了起來。
「這也許是由於兩條河的緣故罷了!」聶依航猜測著說。
「有這個可能性呀!」陳強英也贊同地說。
當他們走到了橋的另一端之時,頓時便明白了當中的奧妙,原來這裡果然是兩條小河彙集在一起。
他們在哪裡再呆了不長的時間便返回了影劇院。
那楊家志當時正抱著那小珠珠站地水龍頭的旁邊打轉,一見了他們回來便急不可待地將他交給了聶依航,說:「我可要洗菜做飯啦!麻煩你先幫我抱上一抱吧!」
聶依航於是便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小珠珠,站地那裡玩耍著。他的年紀尚小,還不會說話,見了有那陌生的男孩抱著他有點眼生,用那雙極其奇怪的小眼睛瞪著他,像是在奇怪地問:「咦?你是誰呀?我為何沒見過你呀?」
其實,那聶依航平時也是極為喜歡小孩子的,只不過他也許是太忙碌了,根本就沒有時間來逗他玩罷了,這也難怪就連這天天都在一起的他都投以這陌生的目光來看著他。
「哈!——哈!——我的小珠珠呀!」這時,猛地聽到了身後起了王文波的聲音,他正大步流星地笑逐顏開地走了出來。
當他走近來一看,這才看清原來抱著小珠珠的原來是聶依航,他頓時便萬分意外地直盯了他半天,乾笑了幾聲,大聲地說道:「呵呵!這海鷹歌舞團的人終於全部的人都抱過我的小珠珠了,就連這最後的一個聶依航也抱過我的小珠珠啦!這真是可喜可賀呀!難得難得!實在太難得呀!」
聶依航一聽,頓覺便覺他的話十二分的刺耳,可以聽出,他這話中有話,或多或少,他都帶著一些諷刺的口吻,此時此刻,他頓覺那王文波早已經將他當作了「局外人」了,而且這種隔閡就彷彿是隔上了千山萬水,卻是那麼的遙遠!其實,這憑良心說話,那小珠珠他也不知抱過了多少回了,只不過是那王文波健忘罷了,雖說這抱的次數是屈指可數,但也絕對不會是第一次抱他!唉!這也許是由於那夜裝車之事連累了楊家志,從中也讓他丟了不少臉面。其實,當時他和楊家志兩人一同裝的車,就算是給裝錯了,也只能說是兩個人的責任,根本上說不是誰連累了誰!但,這王文波卻將這全部的責任都推卸到聶依航的身上,還真以為他這次抱那小珠珠完全就是為了討好他似的!
只見那王文波皮笑肉不笑地乾笑了兩聲,便迅速將那小珠珠給搶了回去,生怕會染上傳染病一般蹬蹬蹬地跑開了。
聶依航望著那肥胖的身影漸漸離去,一股極其厭惡之心油然而生,冷笑一聲,暗道:「這才沒這閒情逸致來討好你呢!——臭肥豬!」
離那晚飯的時間尚早,聶依航懷著滿懷愁緒悶悶不樂地再次走了出來,這回他走得很遠很遠,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一間小電器店停了下來,他在那裡無意中看到了一部極其精緻的小小收音機,那小收音機很小,也只不過是三個小手指頭那麼小,他一見了便是愛不釋手。
「老闆,這個是收音機麼?」他興奮地問道。
「是啊!」那店老闆回答說。
「多少錢一部呀?」
「三十元!」
「天啊!——不會吧?這麼貴?」
「不貴!不貴!這在別的地方可得賣四十元呢!」
「這……沒得少麼?」
「沒少了!」
「我出二十元,你肯賣不?」
「二十元?取貨都不行呀!」那店老闆回答說。
聶依航在那裡左看看右瞧瞧,總是對那部小收音機愛不釋手,最終還是由於太貴而沒有買成,依依不捨地走了出來,暗自神傷!
等他回到了影劇院,也差不多已經可以開飯了。
於是,他便輕輕地走近了團長,問:「團長,我已經沒錢了,你可不可以給我十元錢呀?」
「聶依航!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開場之前千萬不要向我討錢,你知道不?——混賬東西!」團長一聽到他要討錢,就一下子像只瘋牛一般當即便暴跳如雷,高聲地咆哮著,幾乎要將這房子也給喝塌了!
「我……沒錢了!」
「你沒錢了也不能在開場的時候向我討,你知道這規矩麼?——蠢貨!」
聶依航非但得不到錢反而讓團長狠狠地臭罵了一頓,那份難以忍受的恥辱真是讓人無地自容,他不得不長歎了一聲,垂頭喪氣地失望離去。
晚飯剛過,那團長便又將聶依航喊了過去。
他坐在那觀眾席之下,將那雙腳高高地翹起,在旁邊還坐著了胖子王文波。
「你這到底會不會調置這燈光的呀?」他一到,那團長便莫名其妙地大聲反問他道。
團長這突如真來的話可真將他給嚇蒙了,但他卻馬上便震定了下來,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會呀!」
「你會?是真的會還是假的會呀?」那王文波不冷不熱地乾笑了幾聲大聲地問。
「那當然是真的了!」聶依航肯定地說。
「那你說如何才能讓兩束光線投射得最為理想?」王文波冷笑一聲問。
「你又知不知道什麼叫作『球的射影』呀?」團長沒等他回答便又提出問題了。
聶依航一下讓他們的這兩個問題給難住了,啞口無言。
「你會?!你會?!你什麼都會!其實你什麼都不會!你就知道會白吃、白喝、白要錢!幹起活來你就什麼都不會!真是豈有此理!飯桶!」團長一下子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突然之間便性情大變,變得暴跳如雷!
聶依航一下子傻了,呆站了半響,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哪裡出差錯了,竟不知哪得罪了他們,莫名其妙地遭到了慘無人道的臭罵!
「你說呀?什麼是『球的射影』?團長此時再重複剛才的那些話,大聲地問。
「那……不就是將兩兩束光線同時投射到一個不球上,使它變成為一條直線,投射下來後不成了『球的射影』的了麼?」聶依航也許給他們的臭罵聲給嚇蒙了,聲音說得幾乎只有他自己聽得到一樣的小聲。
「你也真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王文波一聽,竟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道。
「你這腦瓜是用來幹嘛的?這麼難以想像的東西你都能想得出來?這也真是難為你了!——你吃這麼多幹嘛?啊?吃了也是白吃!這麼久了,你幹出過什麼好成績來了?真是個十足的飯桶!窩囊廢!垃圾!」團長的話更是不堪入耳,一字一句都彷彿是鋼針一般直刺進他的心窩,很痛!很痛!很痛!
「你不懂就裝懂!從不虛心地向師傅們學習,自作聰明!一意孤行!驕奢淫逸!……」團長頓時一下十足像個「長舌婆」似的在哪裡痛快淋漓地狠狠大罵了一通。
聶依航站在哪裡像在接受批鬥的犯人般,將頭低沉得低得不能再低了,一聲不哼地傻站在哪裡,根本上連個屁都不敢放半個,任由他們在說在罵!
團長的這頓訓話整整訓了半個小時,他像是一名法官似的將聶依航有史以來的一切大小過錯,如清算陳年舊賬般地統統宣讀了一遍。必要之時,那王文波又在旁邊添油加醋地亂說上一通,直害得聶依航十足是個千古罪人般地讓那團長給臭罵得一無是處,狗血淋壯頭!簡直就是個十足的漢奸賣國賊!直到了此時此刻,聶依航這才明白到一件事,當一個人犯了錯誤後,這種後果了多麼的可怕!而更可怕的也許就是千不該萬不該得罪那王文波,這後果可是致命的,教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正是由於這次裝車出現了一點點的小問題,不想那團長卻用它來小題大作,借那裝燈來故作發難,真是有欠風度了!也恰恰在此時,那聶依航卻猛然記起了「鼓王」臨走時所說的一句話:「無論什麼情況之下都不可招惹那王文波!」這下可真是活見鬼了,他居然招惹了。
王文波是個極愛面子的人,這次的裝車事件怕此事會邊連累到楊家志,於是他便來個惡人先告狀,將全部的錯都落在了聶依航的身上,讓他作一名「替罪羊」,這下可真讓他更是寸步難行,極度難堪了!
這夜的演出時間實在是太漫長太漫長了,簡直就是在渡秒如年。
聶依航由於心情欠佳,整個晚上就端坐在那電工箱的旁邊做打燈光,只在王文波的那首《十分十二寸》時亮相上台跳了幾分鐘的舞蹈,就連那喜愛的霹靂舞他也沒有上台作演出。那舞台上的燈光一明一暗,就像是他的心情一樣,在時刻不停在幻變著……。
說真的,他這些天來也真個是撞了邪似的,不知是何故?幾乎每天都會遭團長的臭罵,心裡真不知道是什麼個滋味?十二分的難受!此刻,他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寄生蟲般地生活在這海鷹歌舞團中,沒有半點的作為,跳舞不如、搞燈不好、裝車不行,真的是做什麼都不在行!若是再想呆在這裡也實在是太委曲了,真希望能早點脫離苦海,離開這個鬼地方!可他又細想了一下,若是現在就離開海鷹歌舞團,那是十分可惜的事情呀,他這樣半途而廢,大器末成,真正的霹靂舞還沒學到手呢,就這樣冒冒然地離開也真不是個辦法呀!豈不成了前功盡棄,功虧一簣?若想得到成功,若想當上一名真正的「舞星」,承受這一點點的辱罵又算得上是什麼呢?更何況就算是那團長對他不好,但是其他的團友對他還是挺不錯的呀!唉!默忍一下吧!此時也只有默忍才是真正的出路,只有默忍才能進一步海闊天空!
聶依航此刻最是悔恨的就是那南蓈時的那次犯錯,這千錯萬錯就不該欺騙團長,真是沒想到,這次的後遺症居然會如此的嚴重,事過境遷,那團長居然仍像此事發生在昨天的一樣,老將此事舊調重彈,百罵不休!說來也真是慚愧,這最是痛恨的就是自己學藝不精,不然早就遠離這是非之地,到別的歌舞團去大展鴻圖,根本就不用遭受如此的辱罵,那該是多好啊!在這裡還真是一個討飯的,一天才這麼可憐巴巴的三元錢工資,不但每天都幹得死去活來的,也只不過分得兩頓米飯來維持著生活,還每天都飽受著團長他們的百般辱罵,這也許只有那舊社會才有呢,不想在這新社會裡竟讓聶依航如此「幸運」地給遇上了!是的,他也許天生就是個「忍者」,他對凡事都可以忍氣吞聲,當然,他也挺會「健忘」,每當大罵過後,他都會如清風吹落葉般地頃刻間忘得一乾二淨。而最討厭的便是那團長就像是個巫婆般地將這事嘮嘮叨叨,舊調重彈,教人心煩,混不自在!
終於還是到了收場的時候了,那些觀眾們像風捲殘雲般地頃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聶依航默言無聲地埋頭收拾著舞台上的燈具,等將全部的東西都放進了工具箱之後,早已經花費了半個多小時。
這時,猛地聽到了團長在大喊他的名字。
聶依航大吃一驚,長歎了一聲,心裡頓覺得相當的煩躁。無可奈何地,還是低垂著頭忐忑不安地走了過去。還以為他是在舊調重彈呢,不想他居然拋給他十元錢,沒聲好氣地說了一名句:「若是下次在開場之前聽到你向我討錢的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聶依航一見了錢,頓時便興奮得直跳了起來,興高采烈地一下子迅速溜回了後台。
團長冷眼盯著他的離去,並沒有作聲。
聶依航以最快的速度洗過了澡,開了床鋪,疲憊交加,不一刻便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