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讓南宮玨不自在,也不想為他找麻煩,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像對待平常人一樣對待她?
她不奢求他像以前對待月兒姐姐時那樣總是笑逐顏開,可她真的好希望他別老是這樣皺著眉頭……
「別再跟我說謝謝、對不起這些廢話了!」聽著凌畫的低語,南宮玨的心頭驀地升起一股煩躁。
這丫頭一定要像個陌生人一樣,不斷地對他說請、謝謝、對不起之類的客套話嗎?
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真的有那麼難嗎?
而她,又為什麼老把心事藏在心間,然後任由秀麗的容顏之中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就這樣各自懷著心事走了許久,南宮玨終於策著馬來到山後的一處斜坡。
他率先跳下馬,將馬車至靜謐的林中,才將凌畫由馬上抱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夜風中望著斜坡下的一個山寨,裡面此刻正是人聲嘈雜、燈火通明。
多想要他別去,但凌畫明白說也沒用。可她真的好擔心啊!
擔心南宮玨一個人去面對那樣多的強敵,而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任那不斷湧出的焦慮霸佔住她的心田……
「妳一會兒就躲在這兒,」靜靜地觀察許久後,南宮玨突然將凌畫帶到一個大石旁,指著不遠處的一條繩索,「一會兒我上去後,妳聽到我的嘯聲,就用力拉這條繩子。」
「嗯,知道了。」雖不知南宮玨為何要她這樣做,但凌畫依然用力點著頭,心中升起一抹小小的歡喜。
因為她的玨不再將她當成一個小麻煩,而願意讓她幫他了!
也許這個忙小得不能再小,但至少,她也能為他做些什麼……
「我沒有回來之前,無論發生什麼事、看到什麼人,妳都不可以出聲,懂嗎?」在四周搜尋了一陣,南宮玨再一次確定此地安全無虞之後,又轉回凌畫的身旁低聲吩咐。
「明白。」凌畫也同樣小聲地回答。
「這個給妳,」南宮玨由靴子裡抽出一把短刀,拉起凌畫的手,交至她的手中,「如果我沒有回來,那妳……」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不等南宮玨將話說完,凌畫便緊緊握住短刀,抬起頭定定地望著他的臉。「等你回來接我。」
「妳這傻丫頭!」望著凌畫晶亮而執著的眼眸,南宮玨低聲笑了,大手一伸,揉亂了她的髮絲,「我萬一傷了、死了,誰來接妳?」
「萬一出事,」凌畫也笑了,含著堅定的眼神望著南宮玨,「你也要等我,無論多久,我一定會找到人來救你!」
是的,萬一南宮玨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她就算粉身碎骨、就算長途跋涉,也一定會找到人來救他!
如果到時他真的……她也一定會跟著他、陪著他,一起在黃泉路上共行!
「妳……」凌畫的話語,讓南宮玨的心神突然一陣悸動,一股熱流卡在他的胸膛裡,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是未曾聽過類似的話語,不是沒有與人在危險前互相砥礪,但凌畫這幾句淡淡的話語,以及眼眸中流露出的全然信賴與執著,卻那樣直勾勾地挑動他的心弦,讓他的心中升起濃濃的暖意……
「我走了,妳小心。」但最後,南宮玨也只是轉過身去,身形隱入黑暗之中,將背影留給凌畫。
「玨,你也小心!」望著那個堅毅的背影,凌畫的眼眸是那樣灼熱。
南宮玨走後的山林,顯得十分安靜,而夜晚的涼風又是那樣沁人,但凌畫只是動也不動地蹲在大石旁,眼眸中盈滿濃濃的擔憂與情感。
突然,不遠處的山寨,在一陣飛箭響起的聲響後,混亂成一片!
凌畫小心翼翼地翹首往下望去,就見一支支的火箭射入了寨裡,寨中的人在四散奔逃、救火之際,口中殺伐聲不絕!
而後,一個黑影由夜空中掠過,身形如風、眼眸如電……
呼吸幾乎要靜止了,此刻凌畫的耳中充滿了吵雜與呼喊、呻吟與驚呼。
雖然知道山寨中現在有的只會是血與汗水,但她依然瞪大了眼眸,專心地聆聽著,不敢有一絲二毫的懈怠。
就像等待了一生一世般,當凌畫在吵雜聲中終於聽到發自南宮玨口中的輕嘯時,一點也不敢耽擱地衝了出去,用力扯動他交付給她的那條繩子!
霎時,一陣地動天搖,山坡上的大石突然一個個向下墜落,不僅壓毀了山塞裡的大部分建築,也埋藏了山寨中那條通往後山的小徑!
怎麼也沒有想到南宮玨叫她做的竟是這樣的工作,驚恐之中,凌畫不斷地向下眺望,卻再也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玨呢?那玨怎麼回來?
不讓淚水溢出眼眶,因為凌畫明白現在還不到哭泣的時刻,所以她只能躲在巍巍挺立的大石旁,繼續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當東方漸漸發白、當清晨的大霧整個籠罩山林、當凌畫的腿幾乎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時,一個小小的聲音終於由風中傳來──
「丫頭!」
「玨!」凌畫倏地站了起來,但太久沒有運動的雙腿令她踉蹌了兩步,跌倒在地,她立刻掙扎著爬起身,朝著大霧中愈來愈清晰的人影奔去,「玨!」
「妳繩子拉得真是太及時了!」就見從霧中邁著大步走來的南宮玨開懷大笑地抱起凌畫轉了兩圈,眼中有著尚未退去的興奮,「著實讓那幫狗崽子吃了頓苦頭!」
「那就好……」被轉得有些頭暈,但凌畫也開懷笑著,笑得眼淚都忍不住由眼眶滑落,「那就好……」
「妳哭什麼啊?」望著凌畫臉頰上的淚痕,南宮玨慌忙將她放至地面,「是不是身子又哪裡不舒服了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