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梨兒迅速睜開眼,紫瞳泛著驚疑。「什麼意思?」一開始,難道他……
「皇上什麼都知道。」
「什麼都知道?」關梨兒起身,不敢置信地低喃。「壽宴裡的刺客、傷藥裡的毒,他都知道?」
「是。」
「怎麼可能……」關梨兒幾乎站不穩。「你說謊!他若知道的話怎麼會……」
怎麼會替她擋劍,怎會讓她有機會下毒?甚至明知有毒患在身還上戰場,最後以自己當餌,與龐大的敵軍正面衝突?
因為知道自己將死,所以他不顧一切,為了讓凌國無後顧之憂,所以他犧牲自己……
「不可能的……」她低語,「他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蠢事?明知我布了死局在等他,他還踏入,他是太有自信了嗎?以為自己不會死嗎?哈,他失策了,他死了,他死了!他再也束縛不了我,我再也不屬於他,我自由了,我贏了,他輸了,他輸了,哈哈……他輸了……」
她笑,笑得開心,笑得愉悅,笑得跌坐椅上,她仍是笑,瘋狂地笑。「凌朝,你輸了,你輸了,你輸了……」笑聲漸漸微弱嘶啞,最後只剩下無語的低喃。
她贏了,可卻沒有想像中開心,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聲音極輕,在寂靜的大殿裡如幽喃,帶著深深的疲憊。「他為什麼這麼做……」
「屬下不知。」
「呵!不知?」關梨兒不信。「你是他最信任的下屬,你會不知?」
「屬下只知道皇上心甘情願為小姐付出一切,即使您要他的命,他也會給您。」
她是要他的命,她發過誓,
「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嗎?不會……我才不會……」她從不對敵人心軟,不殺他,她心頭的恨意不會消。
不管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她不在乎,她只要他消失,她不要再當他的玩物,不要再臣服在他身下。
關梨兒立即拿出錦囊裡的玉珮,要將完好的玉珮摔碎,可手卻不知碰觸到什麼,玉珮竟自動打開。
她怔怔看著玉珮,不禁覺得好笑,而她也確實笑出來。
十年了,她戴著玉珮十年,怎樣都拿不下來的玉珮,卻在不需再戴上的這一刻,讓她找到開啟的機關。
這算什麼?算什麼?
「凌朝……」誰要他付出一切,誰要他讓她?她不需要,她不需要他這麼做!「你是要我欠你嗎?不!我不欠你,我什麼都不欠你……」
總有一天,我會除掉你。
她曾站在他面前,高傲地對他說。
她辦到了,她贏了,她不後悔,她贏了。「你以為我會在乎嗎……才不會……呵,才不會……」
「小姐。」她崩潰的低喃讓南宮玨擔心。
「下去!」她冷冷抬頭,神情又恢復冷靜。
等南宮玨離開,她又恍惚地垂下眸,腦海不斷晃過他的話。
你希望我活著回來嗎?
不!她只想他死。
我會活著回來,再親自為你戴上這對玉珮。
不!她不會給他這機會!
等我。
不!她不是他的!
梨兒,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不!不!不!」她用力抱住頭,她什麼都不要,她只要,她只要……
「凌朝……」
她破碎地呢喃,「凌朝……凌朝……」
「凌朝……」
天際漸漸明亮。
關蘋兒踏進儲秀宮,「姐姐,聽說你一夜都坐在這裡,你……」他看著坐在椅上的人,頓了頓,「你還好嗎?」
關梨兒抬起頭,這才察覺天已白,她眼神微微恍惚,不一會兒,隨即恢復清明,小臉揚起淡淡的笑。「我沒事,」
「聽說莫王已經……登基了?」
「是嗎……」關梨兒垂眸,幽幽輕喃。
「姐姐,我餓了,陪我用膳好嗎?」關蘋兒對她撒嬌。
「好啊!」關梨兒抬眸微笑,她起身,一直曲起的雙腿卻早已麻痺,她不禁踉蹌了下。
關蘋兒立即扶住她。「我扶你。」
「嗯!」關梨兒笑著點頭,跟著妹妹走出宮殿。
她踏出門檻,未盤起的髮絲輕揚,日光流洩,照耀著雪白的纖細身影,也映照出垂落於後、幾乎曳地的銀絲。
「蘇妍,小姐還沒醒嗎?」春雨極小聲地詢問。
「噓……小姐昨天極晚才入睡,小聲一點,咱們先出去吧!」
宮女細小的談話聲讓關梨兒睜開眼,這一年她的睡眠極淺,也不易入睡,即使是點了助眠的異香,對她也無益。
「進來吧!」不再勉強自己合眼,她坐起身,伸手撩開床幔。
在外的兩名宮女急忙進來。
「小姐,是春雨吵醒您了嗎?」春雨小心翼翼地開口。
「沒有,我早醒了。」關梨兒對春雨安撫地微笑,伸手接過蘇妍遞過來的白巾。
「小姐,我讓人準備早膳。」蘇妍急忙道。
「不,我還不餓。」關梨兒搖頭,擦拭好後,將溫熱的白巾給蘇妍,而一旁的春雨早拿好玉梳,幫她梳理長髮。
看著散落的銀絲,她神色平靜,一夜白髮,她沒有任何感覺,旁邊的人雖然驚異,可也不敢多說什麼。
一年來,雖然凌朝不在,可在他的安排下,皇朝沒有任何變動,即使有幾名異心的官吏想作怪,可在一些忠心的大臣輔佐下,朝廷局勢安穩,沒有大動盪。
凌國皇朝仍然繁華和平,即使沒有凌朝,他培育的將領卻個個英勇善戰,而且對皇朝忠心不二,保衛皇朝邊疆,讓鄰國不敢進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