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立刻就將這個電話掛斷了。
可是想到張淘淘在電話裡焦急的聲音,龍凌宇從小時候和自己相識的情分,她只能將心底的厭煩壓制住。
小不忍則亂大謀,忍字頭上一把刀,在心裡念了幾句話,景淼這才緩緩開口。
「修瑜,我再一次重申,我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所以請你不要再說打掉孩子之類的話。」
景淼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力求將自己的意思準確地傳達給電話那頭的他。
可是有時候,語言是蒼白的,人們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當電話那頭傳來單調突兀的嘟嘟聲時,她忍不住苦笑一聲。
他不會輕易相信自己,僅憑他那麼容易就相信那些照片,無理取鬧一般要她打掉這個孩子,她就應該知道,自己的辯解完全是蒼白無力的。
景淼也冷了心思,不想再跟他繼續糾纏。
無功而返的她,跟張淘淘打電話道歉,表示愛莫能助。張淘淘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就在這個時候,景淼聽到電話那邊有男人的說話聲,熟悉的一句「寶貝兒」,她忽然明白過來,這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
張淘淘的家裡最多有錢,可這些官場上的東西,淘淘不懂,她也不懂。
一籌莫展的時候,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人的名字,景淼開始搜索自己的包,上一次,好像葛頌妮有給過自己一張名片,那上面有她的號碼。
把包裡翻了個底朝天,搜索無果,她才想起來,那張名片,很有可能被自己放在了修瑜的公寓裡。
她立刻出門,返回了修瑜的公寓裡。
公寓裡十分安靜,一切照舊的樣子。前幾天走的時候,插在琉璃花瓶裡的玫瑰花已經枯萎凋謝了。紫色天鵝絨的窗簾沉沉垂著。
看樣子,昨天修瑜應該是沒有回來。
景淼也沒有多想,沒有換上拖鞋,直接進到了一樓的臥室裡。
翻看抽屜裡,葛頌妮的名片正正夾在一個縫隙裡,她拿出電話,撥通了葛頌妮的電話。
葛頌妮雖然意外景淼的來電,可還是十分高興地答應了景淼的邀請,兩個人一起吃晚飯。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乾脆,景淼心裡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她順手將衣櫃裡的衣服整理了幾件,打算回母親家住一段時間。現在的她不想看到修瑜,只想安安心心靜養好這個寶貝。
剛從衣櫃裡收拾好幾件毛衣,就聽到了客廳裡傳來了說話聲。
「什麼事情值得你這樣高興?龍凌宇怎麼了?少卿,你速度居然這樣快,我那天也不過隨口一說。不過,我倒是希望龍凌宇這一回,永遠都不要翻身。別忘了,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對,我就是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修瑜的說話聲清晰地傳進了景淼的耳裡,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敲擊在她的耳膜上,那種痛感慢慢地傳遞到了她的心裡。
難道說,龍凌宇這一次倒霉,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那些被有心人拍出來的照片,觸怒了修瑜,因為自己的負隅頑抗,所以就連累了龍凌宇嗎?
景淼忽然有些覺得喘不過氣來。
腸胃裡翻滾著酸意,她摀住嘴,妊娠的反應,此刻居然這樣激烈,她想要忍,拚命用手摀住自己的唇,試圖不要發出任何一點聲音來。
客廳終於恢復了安靜。
景淼靠在牆上,那一口憋了許久的氣還沒有來得及抒發,就被忽然打開的門哽住了。
修瑜站在門口,看到景淼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可是下一刻,當他的目光落到了她身後的時候,修瑜的臉色立刻冷了,墨色眼底只剩下寒冰浮動。
兩個人都沉默了。
緩了一陣,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沒有那麼強烈了,景淼這才慢慢站起身,再沒有看修瑜一眼,自己繼續收拾著手上的衣服。
修瑜就站在門口,倚靠在門框上,抱手冷冷地旁觀著。
這個箱子裡已經放滿了,而衣櫃裡還放著許多的衣服,她才拿了全部的三分之一而已。她有些出神,不知不覺中,自己居然把這個大衣櫃給裝滿了。
明明自己不過是一個過客,卻偏偏將中途短暫的落腳點當成了終點。所以,最後悲劇的,必然是自己了。
口不應心,心裡想的明白,行為卻總是出現偏差。所以在爸爸祭日的那個痛苦的夜晚,她會跟他發生關係。
悔不當初啊。
景淼煩躁起來,啪地一下將整個箱子乾脆地關上,拖著箱子就往外走,可是站在門口的修瑜卻像是一尊門神一樣,絲毫沒有讓的意思。
「讓開!」
她冷冷呵斥。
修瑜恍若未聞,居高臨下地抱手看著冷著臉的景淼。
「去哪裡?」
磁性的聲音,仍舊暗啞,可是霸道卻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嗓音低沉而減弱。
「回家。」
「景淼,你已經嫁人了。」
「修瑜,別忘了……」
「景淼,你別忘了,這個婚姻的決定者,是我。契約的最後一條,全部解釋權都歸我。」
修瑜的聲音篤定,讓景淼的心,微微一沉。
那份契約,最後一句確實好像是這樣。那這樣是不是代表,修瑜可以隨意更改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