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娘娘果真得體大方。不知皇上和太后是否安好?」
「勞梁大人關心,身體都還硬朗。」
客套話說來說去也沒意思,一陣寒風吹過,衛子夫故意打了個哆嗦。
劉舜道:「王宮內佈置好了廂房,請娘娘和郡主移駕,待晚上給娘娘接風洗塵。」
選好的成親日子是在十天後,期間景繡和劉舜不能相見,要做好待嫁的準備,每日雲花泡澡,除去外頭的晦氣,還有嬤嬤教她禮儀,在成親之日不可出了差錯。
襄國王宮殿內雖不如漢宮華麗,但也還寬敞明亮。衛子夫所居的翠蘭閣周圍種著常青樹,被一片綠意圍繞,頗感舒適。核對過了禮金的數量,托人將禮單送去給劉舜,隨後收拾了番,準備應付晚上的宴會。
宴會上都是些王宮大臣和其帶來的妻妾。擺了美酒佳餚,還有歌舞助興,一時間也喜氣騰騰起來,敬酒的敬酒,道賀的道賀。
但對朝政和漢宮的事隻字未提,這樣刻意反倒會令人起疑心。另外,坐馬車路過成都周圍一片生機勃勃的福泰民安之象,真看不出一年以前還是個被瘟疫籠罩的國土。
或許襄國真的有些反常,但這些表面現象不用她說,太皇太后也應該有探子在襄國觀察。
入夜時分,衛子夫在榻上翻來覆去靜不下心,制一張兵馬分佈圖有兩種辦法。
其一是親身前往城防關哨探查,簡略畫出地勢圖。
其二則是拿到東。西。南。北四個城防圖,便能知道大概分兵馬情況。 後者風險非常大,她倒可以先試試第一個辦法。
不過,就必須利用劉舜了。撇開她們的關係不談,她怎麼說都是從漢宮來的人,常山的人一定會對她有所提防。要先讓劉舜放鬆警惕才行……
因為睡的不安穩,第二日起的很晚,衛子夫昏昏下了床榻看見太陽已經高掛。打開西側小窗,清新的涼意撲面而來,這才發現樹椏上落了一層白,許是被太陽蒸騰的已經有些化成了積水。
「昨夜下了雪嗎?「沐婉進來為她打水洗臉,她問道。
「好像是夜半飄了些,今兒一早落得還挺厚,可太陽出來沒多久也化了不少。」
淺淺的雪景帶著朦朧。長安那裡不比常山氣候宜人常有日照,現在應該是大雪紛飛了吧。陽光和雪景同在的畫面,讓晨起的倦意都散了大半。
在襄國第一日的早晨,也要開始她該完成的事情,到底未來會怎樣,這次壓得賭注值不值得她賭一把呢?……
正午用過膳後,衛子夫決定去找劉舜商量婚禮的事,而且還要尋機會接近他。王宮內安排的都仔細,吩咐一聲便有宮人抬來步輦送她前去劉舜所在的明德殿。待人通稟後她隨人進殿見到了劉舜。
「襄王事務繁忙,本宮叨擾了,特前來商量成親當日的籌備。」
劉舜離席,伸手引她坐向茶桌旁,道:「何來叨擾,本王也正想請娘娘來此一聚。」
衛子夫恭謙的點頭笑著,攤開竹簡,上面寫著具體事項。
景繡在平樂殿坐喜轎而出,經過衛子夫的翠蘭閣下轎,由娘家人親自蓋上劉舜所賜的『花開並蒂』金繡紅蓋頭。劉舜和百官在王宮大殿等候之,上拜皇上,下禮百姓,執事禮官宣讀皇上賜婚聖旨。景繡南門而入,舉行封後大典。夜晚丞相主持新人天地之禮,眾客入席。
衛子夫細細講解著,感覺力不從心,礙於宮人都在旁,還是忍耐全部道完:「入了洞房,待賓客散去,一切就結束了,襄王覺得如何?」
斜睨劉舜,他也不知是否在認真聽,似笑非笑道:「娘娘送郡主著禮?」
她堅定答道:「本宮會親手將妹妹交於你手中。襄王還有問題嗎?」
「……本王有選擇的餘地嗎?」劉舜帶著冷笑,話語聲不大不小,卻足夠讓殿內所有宮人聽個遍。
她詫異的看劉舜,斜目打量了下周圍的人,沒有宮人異樣的目光才安了心。劉舜啊,不管你有多不願意接受這場政治婚姻,但也不能抗旨不遵。
「襄王若覺得哪裡不妥可以讓執事的禮官另行安排。」眼睛警告他說話注意分寸,還有旁人在場。
他蘸了蘸杯邊的水,一邊在木桌上比劃著什麼,一邊對衛子夫道:「娘娘處事安排如此細緻,本王怎的會有不滿意的地方呢?一切就按娘娘的意思來操辦就好。」隨著他話音剛落,木桌上凝成的水跡也清晰可見。
『月上眉梢,花林一聚』。
「匡當——」衛子夫拂袖揮掉桌上擺置的茶具,汪出的茶水亂七八糟流淌了一桌,也蓋掉了那八個字。
「快來人收拾!」劉舜呵斥一聲,守在門口的宮娥急忙跑來。
衛子夫撣了撣濺到衣服上的水漬,對劉舜道:「本宮失禮了,浪費了一壺上好的茶葉。」
「哪裡話,反倒讓娘娘受驚了。本王命人抬步輦來送娘娘回宮換身衣服。」
各自施禮,衛子夫深笑著跨出明德殿……
回到翠雲閣給沐婉撞見了衛子夫滿身的水漬,她沒問一句,拿來了乾淨的衣裳幫衛子夫換上。這些天她給沐婉帶來的憂心不是一星半點,從開始被指說成有意陷害李熹茗,接著莫名的多了個妹妹來到常山送嫁,現在她還整天我魂不守舍的模樣。
衛子夫清楚,沐婉怕是擔心也不敢多問,沐婉的善解人意是她欣賞的,這件事過不了多久她便會跟她仔細道來,畢竟自己一人沒法槓下這麼大的壓力。沐婉還能幫很多忙。
劉舜的八個字,是衛子夫邁出的第一步,但劉舜的主動邀約讓她有些危機感。
王宮的花林不難打聽,宮人們說,宮裡花林只有一處,就在翠雲閣的竹林後,劉舜平日不允許宮人去那裡,他隻身一人獨自前往倒是常有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