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不想殺你。」左青恆輕輕歎息了一聲。
風清雲淡,晴空萬里。
冷殘月站在飛劍上,望著後面的段天涯和欣欣:「你們若是再這樣卿卿我我下去,只怕明年這個時候,也很難到長春谷的。」
段天涯笑道:「看來一個人形單影孤的時候,看到別人雙雙對對難免會妒忌的,我們還是快些的好。」
欣欣笑靨如花,大聲道:「不錯,我們的確應該快一些。不然,又怎麼能盡快的回到長春谷?又怎麼能知道晶晶現在怎麼樣了?」
段天涯十分配合的點著頭,笑道:「人家說分別一日,如隔三秋,我們又怎麼好意思不快些?」
段天涯說畢,正要驅動飛劍望空疾去時,四道血紅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虛空中。
「他們來了。」欣欣輕聲道。
「看來江雲風說的不錯,血魂雖然是玄陰之體,卻已被飛星偷偷在正氣壇中祭練十年,而且修煉的又是玄門正法,純陽寶鑒只怕並不能對付他們。」冷殘月望著眼前血紅的身影,淡淡笑道。
「但我們並不是只有純陽寶鑒。」段天涯笑著探手入懷,取出了一支旗子,喝道:「四鬼何在?」
四鬼瞬息間已經出現在虛空之中,水鬼笑道:「看來主人並沒有料錯,這幾個東西還是來了。」
四個血魂望著面前的四鬼,其中一個冷森森的道:「你們也要和我家主人為難?」
水鬼歎道:「我們雖然知道你們並不好對付,但咱們弟兄新入天師教座下,毫無寸尺之功。所以只好和你們拼拼老命,以做個進身之階。」
土鬼笑道:「據說歷代鬼仙座下,均以玄陰四方之氣煉就血魂,分為金魂、木魂、水魂、火魂、玄門中稱作血魂四使。」
木鬼接著道:「看來他們的名氣倒是不小。」
火鬼問道:「不知道比起我們來怎麼樣?」
段天涯笑道:「名氣大多都是吹捧出來的,你們若是想知道這個答案,只有一個辦法。」
欣欣好奇的問道:「什麼辦法?」
「當然是打上一架,任何事都可以作假,但只要是拚命的事,那是無論如何都假不了的。」冷殘月望著面前的血魂,冷冷回答了欣欣的問題。
水鬼點頭道:「不錯,更何況我們雙方都是四個人,豈非公平的很?」
欣欣忽然搖了搖頭,笑道:「不對,不對!」
金鬼問道:「為什麼不對?」
欣欣笑著對段天涯道:「我原本以為,我們兩個計數的本事已經很差,想不到現在還有人連我們都比不上。」
她很快的解釋著:「我們明明有七個人,比他們剛好多三個,怎麼會公平?」
段天涯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道:「不錯,我們本是玄門正宗,又怎麼能做不公平的事?」
冷殘月笑道:「所以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這裡。」
「我們走!」段天涯說走就走,立時駕寶劍飛馳而去。
冷殘月和欣欣很快的追了上去,他們在瞬息間不見了蹤影。
四個血魂正要向劍光趕去時,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陣奇怪的氣息,他們立時停了下來。
「四方陰鬼陣。」四鬼同時一聲大喝,已經不見了蹤跡。
一道似羅似網的陰氣忽然將四個血魂籠罩在其中,他們望著四方上下的陰氣,緩緩聚攏在一起。
「鬼仙血魂大陣。」四個血魂忽然騰身而起,化作四道血紅的疾光,很快彙集在一起,化作一個圓陣,緊緊的將四方陰鬼陣圍裹起來。
廳堂寂寂,鴉雀無聲。
「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左青恆望著江雲風手中的太阿神劍,忽然笑了起來。
「因為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江雲風忽然苦笑了起來。
他說的是實話,他本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左青恆笑了,他點了點頭。
「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聰明人。」左青恆笑吟吟的望著他。
江雲風望著他的笑臉,淡淡道:「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卻並不怕你。」
他繼續道:「所以我在等。」
左青恆笑道:「你在等什麼?」
「我在等可以勝你的機會。」江雲風緩緩道。
「好!」左青恆忽然坐了下來,緩緩的斟了一杯酒,淡淡道:「我陪你等!」
「你不怕?」張宏遠忽然問道。
「我不怕!」左青恆輕輕綴了一口酒,笑道:「因為我知道你在等什麼。」
他望著張宏遠和江雲風皺起的眉頭,緩緩的解釋道:「你們在等純陽寶鑒,因為你們覺得我修煉的是鬼仙之道。鬼屬陰靈,所以我一定會怕純陽寶鑒這種寶物。」
他忽然大笑了起來:「但你們恐怕要失望了,因為我在修煉這種道法的時候,每次都是在後山的正氣洞中。所以,我一點也不怕這種東西。」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段天涯他們很快就能趕回來。」江雲風歎道。
「你要那四個鬼走出門口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左青恆很得意的將酒杯再次斟滿,笑道:「因為他們的鬼氣再淡,也逃不過我的感應。所以他們一旦出了龍虎山,我就知道他們去做什麼。」
張宏遠道:「所以你就在這裡等著段天涯將純陽寶鑒送回來?」
左青恆笑道:「坐在這裡等,豈非要比追上去搶要舒服的多?」
他很舒服的將酒喝了下去,臉上更露出了舒服的神色,似乎他現在正等著一件令他愉快的事情發生。
江雲風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他望了望一旁的張宏遠。張宏遠還是很鎮靜,他忽然仰起了頭,凝望著窗外淡淡透進的陽光。
「你們要等的人來了。」左青恆將酒杯放了下去。
門外很快想起了段天涯的聲音,只聽他大聲道:「我們回來了。」
他很快的從門外走了進來,左青恆笑道:「很好,我們正在等你。」
「能夠在等人的時候喝杯酒,實在是一件舒服的事。」段天涯身後的冷殘月望著左青恆,緩緩走了進來。
「想不到真的是你。」欣欣走進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就像是一個剛剛被人將手中糖果騙去後的小姑娘。
「你不必為這種人生氣,女孩子生氣多了就不漂亮了。」段天涯笑著望向了左青恆:「看來我們以後沒有機會再喝酒了。」
左青恆緩緩將酒杯斟滿,忽然拋向了段天涯,笑道:「無論如何,我們總算是一見如故酒友。既然因酒而識,自然應該以酒斷交。」
段天涯仰天喝了下去,緩緩道:「我什麼酒都喝過,卻從來沒有喝過絕交的酒。」
「這酒的味道怎麼樣?」左青恆笑吟吟的問道。
段天涯想了想,苦笑道:「雖然有些苦,但若是一口喝下去,倒也並不難喝。」
左青恆頷首道:「不錯,絕交的時候雖然並不好受,但若是能夠絕然而斷,倒也是一件痛快的事。」
段天涯探手入懷,已經將純陽寶鑒取了出來,笑道:「既然喝了絕交酒,就不必再客氣。」
冷殘月的短劍忽然發出一陣嗡嗡的爭鳴聲,他望了望起身而立的左青恆,身上正在散發出一種森然可怖的氣息。
「你難道真以為,我會怕這種東西?」左青恆冷然笑著,指向了段天涯手中的純陽寶鑒。
段天涯望了望身旁的江雲風,江雲風的臉色並不好看,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你真的不怕它。」段天涯喃喃道:「但我卻也不怕你。」
他忽然將純陽寶鑒收起,將背後的寶劍抽了出來。
「玄女神劍!」欣欣雖然沒有說話,但卻第一個將飛劍祭了出去。
她的心裡很生氣,當她看到飛星做這種事的時候,她並沒有很生氣。因為她覺得,飛星是壞人,壞人做這種事,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她聽到左青恆親口承認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小時候,看到自己的糖果被人騙去一樣生氣。
左青恆沒有動,他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一道青氣立時從身上湧出,將欣欣的飛劍阻擋在三尺之外。
冷殘月將短劍輕輕一撫,一聲龍吟立時從劍身而出,龍吟聲忽然向左青恆逼迫而至,就像是一道劍光般射向他的面龐。
左青恆笑道:「這種飛劍斬人的術法,雖然在人間已經被稱為劍仙,但若是在這裡用出來,只怕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他輕輕拍了拍身旁的桌子,桌子立時發出了一聲「蓬」的震盪,就像是一股滔天巨浪般,將冷殘月的劍光衝散無蹤。
段天涯一聲冷笑,喃喃道:「落日豐圓,普照天地。」
他手中的長劍上忽然現出一道道光幕,剎那間將左青恆圍在其中。
左青恆微微一笑,將手輕輕向桌上的酒壺一探,酒壺已經出現在他的掌中。
他緩緩的將酒壺一揚,笑吟道:「魂蕩身外似朦朧,黃粱不醒醉平生。落日雖圓難普照,天地從此無陽明。」
美酒很快的被他灑了出去,灑在段天涯的劍幕之上。光幕就像是被衝去的帷幕,立時已經消失無影。
段天涯望著被破去的劍光,忽然歎了口氣。
「你歎什麼氣?」左青恆好整以暇的從懷中取出了一壺酒。
「我現在忽然覺得,不害怕是一回事,贏不了又是一回事。」段天涯忽然就地坐了下來。
「你準備怎麼辦?」左青恆很有興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