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兮然很羨慕王有納蘭四小姐這般紅顏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王……請!」
暗處的人終是自報家門,話音落下,幕涼和拓博坤四周頓時亮如白晝,原本是小小夜明珠照出來的微弱亮光,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幕涼的眼睛一時間難以適應。
拓博坤更是在第一時間抬手擋在了幕涼眼前,不讓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傷到幕涼的眼睛。
「王!請!」暗處一抹淺緋色身影走出,緋色身影頎長挺拔,若是普通的男子穿了一身淺緋色的長衫,只怕會顯得不倫不類,或者是多了幾分陰氣,獨獨是他穿上,說不出的清朗潤澤,君子如玉,卻不是白小樓那般清淡如煙的飄渺氣質,而是一塊由內而外散發潤澤緋色光芒的美玉。
哪怕是在這簡陋的地道當中,他這一身華貴緋色卻是不顯絲毫陰鬱狼狽。
只是,比之拓博坤的冷酷剛毅,幕涼眼中自然只有她家小窩瓜。拓博坤將幕涼擁入懷裡,對於耶律兮然此刻出現似乎並不覺得奇怪。
「早就知道是你!外面天翻地覆了,只有你還能置身事外!不是嗎?」拓博坤的聲音冷淡隨意,耶律兮然點頭一笑,眸光都來不及看向幕涼一眼,就被拓博坤擋住了。
對於自己這個皇叔的性子,耶律兮然也是瞭解的。自然也不會傻到去觸碰他的逆鱗。
耶律兮然做了個請的手勢,對於拓博坤的冷淡卻是不以為意。
「皇叔,有人想見你。」耶律兮然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拓博坤和幕涼會來到這裡,對於他們二人的到來也是有備而來。
拓博坤腳步一頓,將幕涼更近的摟在懷裡。
「除了你,這裡還有誰?」拓博坤墨瞳瞇了瞇,下一刻,卻見耶律兮然攤開手心,手心當中一塊橢圓形的玉珮閃著翡翠獨有的清幽明淨之光。可這塊玉珮對於拓博坤來說,卻是瞬間點亮了他的眸子。
「這玉珮?」幕涼看向玉珮的眼神多了幾分疑惑,這玉珮上面刻的圖案很像拓博坤曾經給她的天狼石玉扳指,這玉珮跟拓博坤又有什麼關係?
「涼兒,跟我走。」拓博坤的聲音突然一沉,竟是不等耶律兮然,直接拉著幕涼走出通道。
走了這麼長時間的地下通道,曲徑通幽之後,前方豁然開朗。幕涼終是相信,陶淵明描述的世外桃源,並非只是人理想當中的世界,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
奇跡……無處不在。
耶律兮然很快就追上他們,與他們並排走著。而拓博坤臉上的表情卻是說不出的凝重,甚至還有一分緊張和嚴肅。
幕涼這會就是安靜的陪在他身邊,不管一會發生什麼,她都會陪在他身邊。
而耶律兮然的聲音是不是跟現代那個人一模一樣,甚至是他容顏如何,幕涼都不曾看上一眼。只知道耶律兮然是一抹淺緋色的身影,再其他的,她無心關注。
而拓博坤卻是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走到這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深處,四周都是盛放桃花,桃枝交錯,花瓣紛飛,怪不得耶律兮然在這裡會選擇穿一身淺緋色的長衫,這樣的裝扮融入這桃園當中無疑是最好的偽裝。
而這桃園深處,顯然不只是一個耶律兮然。能讓拓博坤緊張的人……還有誰?前方不遠處的清雅小屋,坐落在桃樹環繞緋色掩映當中。說不出的清幽雅致,別具一格。
拓博坤腳步停下來,墨瞳不由得瞇起來,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從步入地道開始,他的一些舉動就帶著點奇怪和反常。雖然是很微妙的變化,但是幕涼距離他如此近,自然是不會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她很慶幸,自己這會子能夠陪在他身邊。
耶律兮然這時候來到拓博坤身旁,視線從前方的小屋上移開,然後又看了拓博坤一眼,最後定格在幕涼身上,似乎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王,老王妃等你多年了。她有很多話想單獨跟你說。至於四小姐這邊……我也有話單獨跟她說。」
「不可以!」耶律兮然的話自然是遭到了拓博坤的反對。
耶律兮然應該慶幸,拓博坤只是出聲拒絕他,而沒有一腳把他踹出去!他的涼兒只能是他的!縱然他不想讓幕涼感覺到他太過於大男子主義,太過於霸道,但是心中的在意和專屬性,還是時時刻刻都會暴露出來,無法隱藏。
幕涼這時候挑眉看了拓博坤一眼,只覺得這男人這會子的模樣如此可愛……不由得抬手輕輕拍下他肩膀,輕聲說道,
「老王妃……不就是你娘親?小窩瓜,我在這裡等你……一定等著你。你快進去,不能讓老人家等你太久的。」
幕涼的話讓拓博坤眸子再次一沉,如果屋子裡的人真的是他娘親,那麼這麼多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腦子很混亂,此時此刻若不是幕涼在身邊的話,如他,或許真的無法沉著的面對。
原來,她既是打破他平靜心湖的唯一在意的人兒,也是可以讓他瞬間平靜下來的支柱。
她的這雙眸子,不管是清冷傲然,還是此刻這般溫柔若水,平靜輕然,都是治癒他心靈任何陰暗或是傷痕的唯一良藥。
「涼兒……等我。」語畢,他重重的握著幕涼的手,鬆開之前,眸子冷冷的看了耶律兮然一眼,性感的薄唇輕輕開啟,卻是吐出冰冷的聲音,
「給你三句話的時間!有話就快說!多一句的話,我稍後出來後果自負!」拓博坤這紅果果的威脅讓耶律兮然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哪裡是一個皇叔對侄子說的話啊。
幕涼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動,神色恢復平靜如常。
而拓博坤一步步走向小木屋的背影卻是透著說不出的沉重蕭寒。
待拓博坤進入小木屋之後,幕涼轉身走到一旁亭子下面,坐下來之後,安然看著桃源風光。耶律兮然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許久才緩緩抬腳走進小亭子下面。
下一刻,他長袖一舞,亭子上方一隻嘰嘰喳喳啼叫的鳥兒竟是聽話的落在他的手心中間,鳥兒通體翠色,若是靜止不動,駐目欣賞,仿若一塊天然去雕琢的美玉一般,渾然天成,翠色生輝。
前一刻,告別了漫長的黑暗陰霾,轉瞬停住,豁然開朗。人生亦如此,有時候,停下才是最好的前進方式。
耶律兮然衝著鳥兒溫柔一笑,淺緋色身影與鳥兒的翠色交相輝映,桃源盛色,惹人迷醉。只不過,幕涼此刻卻是保持完全的清醒。拓博坤人還未出來,不管一會耶律兮然說什麼,她的心都不會有任何變化!哪怕他就是現代的那個人,亦不會再讓她產生任何情感……
不論或悲、或怒、或恨、或殤!而今千帆過盡,歷經滄桑,幕涼心中早已銘刻上了拓博坤三個字!這三個字以溫暖炙熱席捲而來,衝散一切陰霾怨仇,讓她心中再無任何陰暗之地。
耶律兮然詫異於幕涼此刻的冷靜淡然。縱然也聽說了很多關於她的傳奇故事,但耳聽始終為虛,不親眼所見,如何能想像的出來納蘭幕涼這四個字如今是這片大陸驚艷風華的絕佳象徵。
耶律兮然衝著手心翠鳥輕輕搖頭,清朗發聲,
「絕世佳人在此,我卻只能與你這小傢伙說話。怪只怪我那霸道皇叔,只給我三句話的時間。看來,我所有想說的話都只能與你說了。」耶律兮然一邊說著,一邊輕柔的觸摸鳥兒頭頂的容貌,冰潤修長的手指帶著淡淡迷離桃花香氣,一瞬竟彷彿是帶著催眠的神奇魔力,讓那鳥兒在他掌心沉沉睡去。
「曾經我也與這翠鳥一般,毫無心機城府,頭頂著天之驕子的光芒,自以為是、自傲自滿。如此下場自然是自欺欺人。我從未將大哥和三弟放在眼裡,大哥愚笨無能,三弟雖然聰明,但是作為皇后生的長子,他注定是所有人眼中的焦點。他做得好是應該的,做錯了便是不可饒恕。而我,則是巧妙地避開了這所有一切不利因素,成為父皇最看重的皇子。
我從來不覺得有人會威脅到我的地位和寵愛,但漸漸地我才明白,這所有一切光芒都來自於我的母妃。父皇寵愛母妃,但是母妃無法生養,我其實……其實與北遼皇族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是一個不知爹娘是誰的賤民罷了……父皇為了母妃自然也將全部的寵愛都落在我的身上。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這個秘密最終被皇后和耶律宗驍知道。那天夜裡三弟灌醉了我,還將我送到母妃的床上,父皇發現後要殺了我,母妃為了救我,被父皇誤傷致死。母妃臨終前囑托父皇放我生路……但是卻來不及說出是誰陷害於我……
呵……而今我已經習慣了流浪放逐的日子,可惜三弟並不準備放過我,皇后更是如此。他們知道我即將趕回北遼,所以在半路設了殺手,機緣巧合之下我來到這裡,見到了老王妃。就是遼王的母親。剩下的事情等皇叔出來之後,讓他說吧。」
耶律兮然似乎是說了一個很漫長很複雜的故事。曾經的天之驕子,而今名不正言不順的落魄皇子,可他此刻這番坦然面對的心境,幕涼卻是欣賞的。
「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聽你說這些話嗎?」幕涼聽完耶律兮然的敘述,忽然也有了說一下自己故事的心情,只不過,她的故事只能留給拓博坤一個人說。
耶律兮然扭頭看向幕涼,若有所思的開口道,「可以嗎?」
「你說的是他只允許你跟我說三句話是嗎?」幕涼的語氣更加輕鬆隨意,耶律兮然點點頭,彼此相視一眼,他越發明白為何她能讓晃鼠標如此動心。在聽完他講述北遼的那個驚天秘密之後,她竟然還能保持這般淡然平靜,如何能不讓人驚艷。
「皇叔可不輕意威脅人。」耶律兮然有些無奈的笑笑。
幕涼卻不以為意,淡淡道,「反正要承擔後果自負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現在要告訴我嗎?」耶律兮然笑著看向她,抱著手臂外頭望著她。這樣的奇女子……為何不早些讓他遇到呢?
「已經三句話了不是嗎?我們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吧。怎麼說你都是我的侄兒。我不能太欺負你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耶律兮然這會子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幕涼看向小木屋的方向,小木屋的門緩緩打開,一抹玄金色身影從裡面走出來,幕涼挑了下眉梢,淡淡的撇下一句話,
「所以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了。」
「嬸嬸……你如此的話太不厚道了,話怎麼說一半呢?」耶律兮然顯然還無法適應幕涼這忽冷忽熱的性子。追在幕涼身後說著。
小木屋內再次走出來兩個人,二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幕涼這邊,一高一矮兩抹身影,女子端莊秀麗,一身粗布衣裳卻絲毫不顯寒酸,反倒是平添出幾分輕然仙姿的氣質,至於那男子……似乎是右腿出了問題,只是在那端莊的中年女子的攙扶下,走起來的話,看的並不是很明顯。
二人看向幕涼的眼神先是一怔,旋即,相視一眼,似乎是一瞬間放下了心上的大石頭一般。
拓博坤更是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幕涼身邊,拉起幕涼就朝那對中年男女走去。
「涼兒,見過我母妃……還有……」在介紹那面容清奇的中年男子的時候,拓博坤的語氣猛地一頓,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