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樓衝入大殿的時候,太后正好叫到幕涼。
幕涼雖然不情願,卻也不好在這麼多人面前抹了太后的面子。她是太后親封的元平長公主,太后讓幕涼做這次一眾世家千金比試的定奪。而文碩也被太后點了名。
幕涼剛剛站定,只見身前一抹白影閃電而至,護衛太后身邊的護衛驚懼出聲,「保護太后!保護太子!」
「是……是白家少爺?」待眾人看清楚這突然闖進來的人是白小樓的時候,都是一臉的震驚和不解。
白小樓站在幕涼身前,手中緊緊攥著那張圖紙,眸子裡說不出是震驚還是悔恨。
後悔為何現在才打開看?
「幕涼……這個……」白小樓當著眾人的面直呼她幕涼,拓博坤面色一沉,起身站了起來。
幕涼視線落在白小樓手中的圖紙上。雖然不是她當初畫的那一張,但卻與她描繪出來的髮簪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這個怎麼會在你手裡?」幕涼從白小樓手裡抽走髮簪,旋即卻是明瞭全部真相。
這簪子的圖紙她當初交到了異珍風雲齋那兒。後來到了約定的時間,卻是在異珍風雲齋門口遇到了刺殺,之後,飛鳳去過異珍風雲齋看過,那裡大門緊閉,從那天之後就沒有開門。如今圖紙在白小樓手裡,那她之前的猜測並非空穴來風,白小樓就是異珍風雲齋的主子。
「幕涼……」
「涼兒,你喜歡這簪子喜歡的緊,怎不告訴我呢?還讓外人去做,這讓我情何以堪?」白小樓後面的話被拓博坤堵在了喉嚨裡,拓博坤上前一大步,與幕涼並肩而立,看似隨意的抽出她手中的那張圖紙,揉在手心,碎成了粉末。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直是你?那天救我的人是你!我還以為……還以為是……」白小樓彷彿沒看到拓博坤的存在,那被拓博坤捏成粉末的圖紙早已刻入他骨髓深處,如今即便是不看,他也能依照圖紙上面分毫不差的做出來。
但這世上值得他親手打造的器物並不多。
一貫是淡然如煙處變不驚的白家大少爺白小樓,在這一刻,整個人流露出來的何止是失態。
目睹整個經過的耶律宗驍在看到白小樓遞給幕涼的那張圖紙,目睹上面的髮簪圖形,耶律宗驍的眼神頓時陰暗無邊。
原來,白小樓之所以暗中打探車玲子,就是因為這髮簪!白小樓曾在將軍府後山遇刺,行刺的是他弟弟白小靖。這件事情因為是白家的內部矛盾,所以北遼這邊並沒有任何動靜,盡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交給白小樓回到雪原部落自己解決。
如今白小樓話中意思便是……那晚有人救了他!而這個人就是納蘭幕涼!
她憑什麼出手救白小樓?如果不喜歡白小樓為什麼要救他??不過是一個見過幾次面的白小樓,竟然值得她出手相救?而對於他的多番挽留,她就表現的冷血無情!!這個女人對待別的男人的態度與他如此的不同!!
幕涼眸子垂下,旋即淡淡開口,「沒必要讓你知道。」
「可對我來說,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白小樓的聲音低低的,心緒劇烈的起伏,難以平靜下來。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好好地看清楚她。他曾經多次懷疑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一次又一次的將她的身影與那日救他的背影聯繫在一起,卻一次次迫不得已的否決!
白下樓視線越過幕涼,看向大殿外的一抹艷麗身影。是車玲子……
如今,他派人送回白家的家書已經過了北漠河,就算現在八百里快馬加鞭也來不及追回了!他竟是犯下了如此錯誤!!
「白少爺,你可以讓開了嗎?不要擋著一會的表演。除非白少爺也想跟一眾佳麗共同參賽!」幕涼聲音淡淡的,之前不是沒想過白小樓會知道真相,但在今天這場合被他得知,幕涼卻是從未想過。
身旁拓博坤眸子裡戾色凝聚,大殿正中,幕涼面色如水,而白小樓卻是悔恨和矛盾並存,拓博坤也隱隱猜出了白小樓與幕涼之前的關係,心底雖然不悅,但想起之前幕涼還為他吃醋,這白小樓終究就是一廂情願,臉上的神情除了冷酷,倒也沒有那麼難看。
太后與蘇蘇對視一眼,扶額沉聲開口,「白家少爺,哀家知道你此次來帶了不少奇珍異寶過來,等才藝比試過後,哀家自然會給白家展示珍寶的機會。如今你還是先行退下吧。」
太后看似自然的岔開了話題,其實一顆心比剛才還要緊張擔憂。今兒失常的不單單是老九和老三,如今這白小樓再橫插一手進來,歐陽沖那混世祖的脾氣,加上拓博坤的陰險,今日之宮宴,到最後,只怕無法收場。
「白少爺,您這邊是否有人參加?或許您看……」
「不用 。就按太后的意思,我與幕涼的事情,稍後再說。」白小樓冷聲打斷蘇蘇的話,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坐好。面色清冷,視線冷暗。昔日之溫潤如玉隴了濃濃的疏離黯然。
拓博坤見白小樓已經坐回到遠處,心底冷笑一聲,旋即從懷裡掏出一個褐色的錦盒交到幕涼面前。
「一會再打開看。」
「我不要。」幕涼看也不看就冷聲拒絕了。
拓博坤歎聲氣,幽幽道,「你先看了再決定要不要?」
「不要!」幕涼拒絕的斬釘截鐵。下一刻就見拓博坤將錦盒強行塞到幕涼手中,轉身氣沖沖的走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幕涼拿著錦盒丟也不是,打開也不是,這麼多人看著呢,幕涼將錦盒丟給身後的文碩,
「給你!」
文碩被迫接過錦盒,在拓博坤威脅的眼神中,訕訕然一笑,撇嘴說道,「姑姑,我只是暫時幫你保管!」
「好了,文碩。你去與其他千金候在一起。稍後的比賽哀家可要驗證一下你這段日子學的如何?」太后介入幕涼和文碩的談話當中,臉上的表情比先前難看了許多。而耶律崧則是衝著白小樓的方向投去冷冷一瞥。
文碩看似乖巧的走到一眾世家千金前面站定,路過赫傑身邊的時候,赫傑瞇起眸子突然沖文碩挑了下眉毛,挑釁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如此場合,文碩自然不能發作,想起之前幕涼說的話,這廝不是不能喝酒嗎?稍後有他受的!
想到這裡,文碩看向赫傑的眼神竟是難得的綻放出一抹幽然媚惑的神采,本就是雍容華貴的五官,在此刻更是盛放奪目光華。哪怕是這一身煙青色素淨長裙也遮擋不了她骨子裡的千嬌百媚。
一時之間,赫傑竟有些看的移不開視線。
十八部落聯盟不乏火辣魅惑之女子,主動投懷送抱者更是不計其數。可如文碩這般機靈俏皮與雍容優雅並存的女子,赫傑還是頭一次接觸。都說北遼人傑地靈,女子若水,可赫傑卻覺得,文碩如玉,世間質地最為華貴艷麗的美玉,可眾所皆知,玉面涼寒,通體如冰,越是光彩照人,越是聰明剔透。
文碩剛剛站定,胭脂扣也咬著牙走了過去。目光落在文碩手中拿著的錦盒上,眸子裡如刀似箭,恨不得眼神就能將文碩的手給剁下來,繼而搶走錦盒,好好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寶貝!胭脂扣心裡巨大的嫉妒,一觸即發。
文碩餘光察覺到胭脂扣不善的目光,等她扭頭看過去的時候,胭脂扣已經換上了一貫的嬌弱無辜的神情。文碩輕蹙眉頭,身子朝一邊挪了挪,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做作到了極致的胭脂扣,還是離她遠點好。
而玉拂這時候站起來,轉身看向坐在那裡臉色發白的玉瑤。玉瑤勉強衝玉拂擠出一抹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玉瑤心中縱然有千般萬般的不願意,也不得不走到中間,做玉拂的棋子。
玉拂起身之後卻並不急著走到玉瑤身邊,而是一臉天真無邪的表情看向幕涼,紅唇勾起,暗裡卻是冷冷的諷刺。
「太后,玉拂覺得元平長公主與玉拂和玉瑤一般年紀,而且曾經又是將軍府的嫡出長女,不能將長公主單獨放在這邊,這樣長公主該多孤單啊!玉拂想讓長公主隨玉拂一起比賽!太后說好不好啊?」玉拂一邊說著,一邊忽閃著大大的眼睛。
她的眼睛本就比一般人的要大,又是巴掌大的小臉,眼睛還畫了黑色的眼影,遠遠看去,那雙大眼睛彷彿佔據了整張臉的一半。黑瞳、紅唇,雪白的臉,如此鮮明的三種顏色拼湊在一張臉上,乍一看或許覺得單純分明,但是再看第二眼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那雙黑瞳和紅唇都是浮在那張過分白皙的臉上。完全沒有融入的感覺。
也就讓她此刻的天真無邪也好像是拼湊出來的感覺一樣。
幕涼站在那裡垂眸不語,太后看了一眼幕涼的反應,沉聲道,
「玉拂。幕涼雖然是與你們年紀相仿,但輩分卻是你的姑姑。你這丫頭就是沒心沒肺慣了。哀家可是等著看你表演呢。好了,快過去吧。」太后本想四兩撥千斤的將這個話題岔開。
誰知玉拂並不罷休。
「太后,您也說玉拂沒心沒肺慣了,所以玉拂說這些話肯定不是要為難長公主哦!玉拂聽說長公主的母親早年可是在京都最紅的青樓住過一段日子。學了不少的才藝,太后,不光是玉拂,就是您和這麼多大人,肯定都沒見識過青樓裡面的才藝吧。」
玉拂眨巴著大大的眼睛,一副清純無辜的模樣。
「玉拂!」一直端坐面沉如水的耶律宗驍率先開口制止玉拂。如果不制止她的話,皇叔就會出手!玉拂第一次就已經觸到了拓博坤的底線,只是因為幕涼的意思,所以讓她活到現在!但是玉拂始終沒看清楚納蘭幕涼對於拓博坤的重要性!
玉拂身子猛地一怔,完全沒料到耶律宗驍會是第一個站出來呵斥她的人。
玉拂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明明還想維持一貫的純真笑顏,可是此刻臉上的笑容卻分外勉強,甚至還有一分扭曲。
「宗驍哥哥,怎麼了?是不是玉拂說錯什麼了?宗驍哥哥可比任何人都瞭解玉拂,太后都說玉拂最是沒心沒肺,宗驍哥哥是不是也這麼認為啊?」玉拂的聲音雖然清亮,卻難掩一絲顫抖。
耶律宗驍面沉如水,下一刻,看似溫和的對玉拂展露一抹淺笑。
「玉拂,長幼有序,就聽太后的話,先比賽吧。」耶律宗驍的聲音盡量放低,但剛才那一刻的呵斥,還是讓玉拂記恨在了心中。
玉拂繼續笑著,紅唇卻透出如血的感覺。
「好啊,太后的話玉拂一定會聽。可玉拂就是想見識長公主的才藝嘛。長公主的母親可是……」
「看來玉拂郡主真的是很羨慕姑姑有那麼有名的一個母親。畢竟玉拂這邊早年父母雙亡,沒有父親管教母親愛護,如今這沒心沒肺的性子,其實不外乎就是缺了家教而已!」不等玉拂話音落下,耶律崧唇角掛著冰冷的笑意朗朗出聲。
字字句句,都如巴掌狠狠地甩在玉拂的臉上。
玉拂侮辱幕涼的母親,就是侮辱幕涼,耶律崧如何能讓?
「太子!」太后低聲開口,這納蘭幕涼豈是受委屈的人?老九就是改不了這暴躁急切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