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那個女人清冷傲然的一面,如今再看玉拂,只覺得玉拂時時刻刻隨時隨地似乎都在端著性格的另一面面對眾人。而不像那個女人,雖然冷漠,但足夠直接坦蕩。
遼皇和太后互相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是瞬息萬變。
「哀家聽說,遼王和幕涼丫頭在皇家書院的時候就比較投緣,所以這見面也在情理當中。可不論如何,既然是出了刺客這等大事,皇上還是派人去看看的好。如此,也才能放下心來,不是嗎?」太后繞了一個彎,除了給幕涼和拓博坤單獨在一起找了一個借口,也是給玉拂一個台階下,不至於直接否決了玉拂的話。
玉拂大眼睛忽閃著,繼續維持之前的天真爛漫。只那眼底,卻明顯有嘲諷的痕跡劃過。
這老太婆看來是很喜歡納蘭幕涼的,聽說前幾天的未央楓葉林,不但讓納蘭幕兩坐在她身邊,還封了她一個元平長公主的封號,而遼皇因為忌憚拓博坤和納蘭明輝手中的兵權,自然也是不能讓納蘭幕涼出事。
如今人人都護著那個賤女人!憑什麼?!
玉拂越想越不甘心!不禁握緊了拳頭,暗暗用力,甫一用力,手臂上的傷口再次掙開,玉拂心下一顫,急忙抬起手帕看似是整理衣袖,實則則是將帕子飛快的塞進袖子裡面,墊在受傷的傷口上。黑色的血從傷口裡面緩緩滲透出來,很快就會浸濕上面的帕子,玉拂的臉色一瞬變得蒼白陰鬱。
太后瞥了玉拂一眼,見她變了臉色,心下有些不悅。心想著丫頭是出臉色給誰看呢?以前在宮裡頭何時有過這般模樣,如今不會是覺得自己快要當上皇后了,就開始拿她這老太婆的話不當回事了吧!
思及此,太后視線轉向耶律宗驍,鳳眸閃了閃,清了清嗓子說道,「宗驍,你且先帶玉拂丫頭下去休息,然後再回乾清宮與你父皇共同商議尋找刺客一事。」太后說完,玉拂臉上的表情稍微一鬆,她剛才正想著找機會離開這裡呢,卻是不曾留意被太后看到了她之前陰鬱複雜的臉色。
遼皇這時候也點點頭,沉聲說道,「玉拂丫頭,回去好好休息。之前是宗驍有些不成熟的地方,如今他已悔悟,朕望你們二人從今往後能白首偕老,相敬如賓。」
「是,父皇。」
「皇上,玉拂對宗驍哥哥一心一意,此情永生不變。玉拂也理解宗驍哥哥只是一時處於同情憐憫,並非移情別戀。玉拂對宗驍哥哥最有信心了。這世上唯一相信的便是宗驍哥哥。」玉拂也順著遼皇的話,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臉上的表情儘是純真爛漫,在後宮演了十多年戲的玉拂,若不是見過她蛇蠍狠毒的另一面,有誰會懷疑她這天真無邪都是偽裝的呢?
對於玉拂的話,遼皇讚許的點點頭,威嚴的眸子冷冷的看向耶律宗驍。
「老三,你都聽到了,玉拂丫頭對你可是癡心一片。往後別在想三想四了,冊封儀式之後,朕就為你和玉拂指婚。現在送玉拂回去休息吧。」遼皇揮揮手讓二人先下去,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輕鬆半分。
在這節骨眼上鬧出刺客來,究竟是哪一方做的?可就算殺了耶律宗驍,北遼還有一個拓博坤,若真想動搖北遼江山社稷,老三並不是首選!既然不是衝著北遼的江山社稷來的,那便是跟老三有深仇大恨的了!而且是連玉拂也不放過!如此大膽到在他北遼的國土上刺殺當今皇子,這人得有多大的膽子和勢力?
縱觀天下,具備如此能耐者,不外乎雪原部落白家、波斯古國、十二部落聯盟!再就是一個納蘭天作!
遼皇一時也沒了頭緒。
……
耶律宗驍送玉拂回到她在皇宮的寢宮,玉拂一直走在他的右邊,不讓他看到受傷的左臂,那裡掙開的傷口,裡面滲透出來的黑血已經講墊在上面的帕子染黑,玉拂臉色一直繃得緊緊地,以方便要提防被耶律宗驍看到傷口流出的是黑色的血,另一方面還要維持臉上天真無邪的表情。
眼看就要走到寢宮,耶律宗驍停下腳步,眸子深深的看向玉拂受傷的手臂,玉拂見此急忙用手擋住,旋即低下頭,小聲說著,「宗驍哥哥,我的胳膊真的沒事了,你就放心回去乾清宮吧。太后和皇上可都等著你呢。玉拂這邊沒事的。你辦正經事要緊。」
玉拂嘴上如此說著,心中卻是極為痛恨太后的。可如今她胳膊受了傷,決不能被耶律宗驍看到傷口的血。
耶律宗驍視線落在玉拂的指縫上,發現裡面有一絲異樣。最後卻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那好,你好好休息。我與父皇和太后商議好了之後再來看你。」
語畢,他沖玉拂點點頭,轉身離開。離去之前眸子再次快速掃向玉拂受傷的胳膊,那指縫當中隱隱透出一抹暗黑,耶律宗驍眉頭皺了皺,腳下的步子卻是不做任何遲疑,閃身離開了玉拂的寢宮。
……
與此同時,北遼丞相府
下朝之後還未來得及換下朝服的納蘭天作,一臉陰沉戾色的看著跪在面前的老良管家還有良開。長袖猛然掃過桌面,將桌上的茶壺茶杯係數掃羅在地上,一地狼藉,卻並不能消滅他此刻憤怒至極的火焰。
「讓你們帶無情招的暗衛去殺的是耶律宗驍和玉拂!為何會將她逼進了樹林??那樹林內下的可是迷幻陣和毒霧!你們看到她的時候不知道退一步收手嗎??混賬廢物!要你們有何用?!」
納蘭天作話音落下,旋即抬腳將良開踹出了大廳。良開身子重重的跌在院子裡面,管家老良看了雖然心疼,卻不敢開口說任何話。
站在納蘭天作身後的青兒見狀,也是嚇得不敢說話。
老良跪在地上,眼見納蘭天作怒氣衝天,旋即一咬牙,抬手就要朝自己天靈劈下。
「老良!」青兒驚呼一聲,臉色煞白。
「想死也要把該說的都說明白了!你才有權利死!!」納蘭天作冷聲開口,一雙狹長卻狡黠的眸子冷冷的盯著老良,昔日眸中平緩無波,此刻蕩然無存。
青兒見此,小聲勸著老良,「管家,你就告訴表哥吧。究竟為何你們看到四小姐還不停手,而是……」
「不用問他了!我已經有答案了!是焰使者讓你們如此做的,是不是?」納蘭天作冷聲打斷青兒的話,眸子裡殺氣沖天,昔日朝堂上那腹黑沉穩的納蘭天作,此刻怒氣衝天的模樣,絕對是北遼滿朝文武都未曾見過的。
老良身子劇烈的顫動了一下,腦袋埋的更低,沉默,便是招認了一切。
「你們好大的膽子!我的話都不聽了?!既然將他看做是你們的主子,那就滾去他那邊!!」納蘭天作心頭的怒火仍是沒有絲毫的緩和,反倒是越來越猛烈。一想到他自己精心打造的迷幻陣和毒霧竟然用在了幕涼身上,納蘭天作如何還能坐得住?
「皇子不必動怒,焰親自到來向皇子請罪!」
隨著一聲飄渺浩瀚之音從院子裡響起,一抹幽冥鬼影一般的黑色身影從院中飄來,順帶將趴在院子裡的良開提了進來。老良見此,眼神複雜的看向焰使者。若非焰使者的話,他跟良開這輩子是絕對不會忤逆皇子的意思的。
焰使者一身黑衣,黑色斗篷罩住大半面頰,只看到一張一開一合的唇,除此之外,便就是這浩瀚的聲音。
納蘭天作看到焰使者,瞳仁瞇了瞇,下一刻,卻是說出令青兒等震驚不已的話來。
「你來請罪?我看你也不必請罪了!直接回去告訴聖皇,這波斯皇子我不當了!反倒是這北遼的丞相位子越來越適合我了。」納蘭天作說完,青兒也跟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面色煞白的看著他。
這不當皇子的話表哥也敢說?他是氣糊塗了吧!還是真的生氣了這次?
焰使者聽了納蘭天作的話,並不覺得意外,抬手摘下頭上的斗篷,露出一張清奇平淡的面龐,焰使者便是這次波斯國的使者,負責聯繫波斯和遼皇之間的樞紐。而焰使者也是波斯聖皇身邊極為信任的屬下。
「皇子,此番決定,全來自聖皇!聖皇無意傷害納蘭四小姐,只想給皇子提個醒。在啟星主人出現之前,皇子決不能動情,也不能用情!一旦啟星之光的主人找到,聖皇絕不干預皇子與納蘭四小姐之事。就算皇子想娶她為後,聖皇亦不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