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涼坐白小樓的馬車出了楓葉林,剛剛走到一半的路程,正好是桃源樓附近,幕涼看到車外有賣冰糖葫蘆的,想起飛鳳那丫頭上次為了吃一根冰糖葫蘆掉了她的簪子,後來是一邊哭一邊吃的,想起來就覺得好笑,隨即讓車伕停車,挑開車簾,親自下去給飛鳳選了幾根冰糖葫蘆。
幕涼站在賣冰糖葫蘆的小販面前,伸手點了幾根,「就這些吧,多少錢?」
她輕聲問著小販,小販從幕涼下車走近他開始,那雙眼睛就已經看直了,這會子又聽到幕涼開口對他說話,嘴巴不由張著,口水都流出來了。哪裡還有心思回答幕涼的問題。
幕涼見此,隨意掏出一塊碎銀子丟給他,轉身就要走。
電光火石之間,一抹紫金色身影從面前一閃而過,下一刻,她手中的冰糖葫蘆連同小販架子上面插著的冰糖葫蘆全都被打在了地上。啪的一聲響亮清脆,明顯是來自於上等的牛皮鞭子甩過的聲音。
幕涼手中一空,寒著眸子抬起頭來,就見一身酒氣戾氣的耶律宗驍紅著眼睛站在面前,一身紫金色華服此刻映照出來的卻是絲絲嗜血陰霾的氣息。
本是熱鬧喧囂的街道,因為耶律宗驍的突然出現,頓時安靜了下來。都是紛紛扭頭看向這邊。京都的百姓大都見過耶律宗驍,而他這一身紫金錦衣華服更是他身份獨一無二的象徵,一襲紫金,便是耶律宗驍唯一的專屬。
百姓們反應過來之後,紛紛驚恐著一張臉跪在地上。在這奴隸制社會,卑微的心態還根深蒂固的存在在普通百姓的心中。
幕涼低下頭看到自己剛買的冰糖葫蘆全都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而耶律宗驍垂在身側的手;心緊緊抓著一條黑褐色的牛皮鞭子,鞭子的末端還沾了一些晶瑩的冰糖碎片,如細碎的水晶碎片一般與牛皮鞭子的黑褐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幕涼瞳仁頓時噴出憤怒的火焰,衝著耶律宗驍低吼出聲,「你tmd又發什麼瘋?本小姐買幾根冰糖葫蘆也惹了你耶律宗驍不成?你非要像是跟屁蟲一樣時時刻刻都跟在我身後頭??你有病呢是不是!!」
幕涼這一天的好心情,如今都被耶律宗驍被破壞了。本來今天也算是雙喜臨門。一個元平長公主的身份雖然是太后算計來算計去最後栽在了拓博坤手裡而讓她得了來,但是這身份卻可以給她很多方便,而無憂宮本來是她一年之後的打算,如今拓博坤三天之內給她,她要做的就是將萬萬兩黃金給他。
她不會白要拓博坤的東西。
幕涼的吼聲整條街的百姓都聽到了,如今京都百姓都是聽說了,三殿下後悔以前對納蘭四小姐不好,現在上桿子的追人家,可納蘭將軍家的四小姐,現在有的是人喜歡。又是波斯皇子,又是白家少爺的,就是遼王,也動了心。好馬不吃回頭草,這納蘭四小姐如今風采絕艷,豈是那種回頭與三殿下重修舊好的性子?
耶律宗驍自然也感受到了百姓心中所想,瞳仁愈發的紅了三分。他冷喝一聲,
「子前!封閉整條街!本殿下有話單獨跟她說!」
「是!三殿下!」
「耶律宗驍!乖乖侄兒!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如今我可是太后親封的元平長公主!是你的姑姑!你見了我不叫一聲姑姑也就罷了,竟然如此沒大沒小的打掉姑奶奶我的東西!你什麼意思?若有不滿你去找太后去,在我面前發洩算什麼?這元平長公主的身份又不是我死乞白賴要來的,而是太后跟我投緣封的!就算你有不滿,至於拿無辜的小販來發洩了,看來我這個姑姑是沒有能耐教育你這個不開竅的侄子了!」
幕涼的聲音清冷傲然,清朗之中卻儘是冷嘲熱諷。
隨著她話音落下,整條街都響起大大的抽氣聲。這尋常百姓家的,自然還不知道未央楓葉林發生的事情,如今聽幕涼如此說,都是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幕涼和耶律宗驍。
「納蘭四小姐成了元平長公主??這……這不就是三殿下的姑姑?啊?」
「對啊!你沒聽四小姐剛才說的!聽說今兒未央楓葉林出了大事,原來就是這件事啊!」
「長公主可是見了皇上都不用磕頭的!這四小姐還真是不簡單啊,能讓久不露面的太后開了這個金口!嘖嘖!這要是我家的女兒多好!」
「你怎麼不說,咱要是投胎變成女的多好!」
有膽大的百姓開始小聲議論著,聲音雖然不大,但耶律宗驍耳力過人,所有的話都是一字不落的進入耳朵。下一刻,他眸子狠狠的瞪著幕涼,瞳仁嗜血冰封,眼底絲絲痛苦撕裂的情緒,這會子也帶了沖天的血色寒光,如果人的眼神可以化作洪水的話,那麼幕涼現在早就被耶律宗驍的眼神不知道淹沒多少回了!
「你、你、你滿意了!!你滿意了是不是?!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你終於滿意了?!你這個無情的女人!」耶律宗驍嗜殺開口,冰冷的聲音帶著沖天的怒意,臉上的表情更是猙獰扭曲到了極致。
一直在他身後護著的子前見自家主子已經有些無法控制,如此下去,豈不是整條街的百姓都見到主子這般失控的模樣,只怕很快就會傳到皇上那邊了。
「三殿下,您還是先讓四小姐回去,等過幾天四小姐進宮的時候您再……」
「納蘭幕涼!別逼我殺你!」 耶律宗驍一腳踢開子前,現在的他,誰的話也聽不進去。酒精麻痺了他的理性,卻是放大了他心底的痛苦折磨,所以這會子的他,即便是遼皇站在眼前,也不會有絲毫的妥協。他一定要找幕涼問清楚!
子前被他一腳踢出去幾丈遠,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陣痙攣之後,吐出大口的鮮血。跪在地上的百姓發出一聲驚呼,都是懼怕於三殿下此刻這失常的表現。
幕涼視線從地上摔碎的冰糖葫蘆上移開,再次看向耶律宗驍,咬著牙,冰冷發聲,「你威脅我?」
「看來你耶律宗驍真是沒得玩了,連威脅這等下三濫的方式都用上了!然後呢?然後還有什麼?殺了我可就是以下犯上!知道嗎?乖侄兒!」知道耶律宗驍最不想聽到什麼話,幕涼就偏偏反覆的說出來刺激他。
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索性就跟耶律宗驍撕破臉算完,反正守著這麼多百姓,到時候對她不會有任何不利的因素,一直都是耶律宗驍在逼迫她,她可什麼都沒做!到時候就算是傷了他,遼皇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我不會承認你是什麼元平長公主!~納蘭幕涼!你看著我!聽我說!」耶律宗驍的語氣由最初的憤怒到了現在沙啞低沉,甚至是,隱隱的還有一絲無助的挫敗。他看著幕涼,再次沙啞出聲,
「納蘭幕涼!我後悔之前那樣對你,我耶律宗驍的確是喜歡你。如今我的心裡,除了你,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呵呵……好一句後悔之前那樣對我!你有想過嗎?這世上什麼藥都有,為什麼就是沒有後悔藥?這就是告訴世人一個道理,做過的事情說出去的話,就是覆水難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我納蘭幕涼不是那種任由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你看好了我是誰再說這種話!至於你心裡有誰,這……與我何關?我只知道,也很清楚的告訴你!我納蘭幕涼心中絕對不會有耶律宗驍的存在!這就夠了!」
幕涼的話字字珠璣,擲地有聲。一時間,令耶律宗驍望著她看了良久,滿眼痛苦震驚折磨,卻是被她的話堵的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的確,他心中是不是有她,關她什麼事?他也知道覆水難收天下沒有後悔藥這個道理!但是……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他忘不了曾經她是多麼迷戀他,喜歡他!為何一夕之間會變成這樣?他無法解釋的這一切,如今卻成了他唯一的幻想和希望!
耶律宗驍瞳仁已經紅到幾乎要滴血的地步,他上前一步,定定的望著幕涼,額頭上青筋迸射,昔日俊逸無雙的容顏,此刻,竟是有著絲絲扭曲。
「如果我告訴你,為了你,我連玉拂也能殺,你是不是就會原諒我?」這是他唯一的底牌,最後的底線,如果連這個也被她漠視和不屑,那麼他將再也沒有任何機會讓她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