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裡吃飯?」
在蘭光市中心滾滾的車流裡,她依然是那種閒逸的情調,甚至還有閒暇扭過頭來。
與之同時,兩輛像透了飛車黨的重型機車呼嘯而過,讓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瞪了她一眼,哼哼道:「是去聽有容妹妹的演唱會,不是去吃飯,容姨!」
我狠狠地加重「容姨」這兩個字的發音,提醒她不要動不動就佔我便宜,同時也突顯主題,本人可不是要出來陪你這妖女進餐的,咱們可有正事要做——雖然距有容的演唱會還有幾近三個小時的時間。
來也奇怪了,身為有容妹妹的經紀人和監護人,在有容妹妹臨近開唱的時候跑出來,不怕那些如狼似虎的娛樂記者外加狗仔隊,把有容妹妹生吞下去嗎?
「小容的大姨在那裡,比我更保險……當然,你不要忘記了,門票,在我手裡……」
她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也並不浪費地威脅了一下。唇角的笑容再次加深,看得我心頭怦怦直跳。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對著我微笑,然後開始了自導自演:「去明華,我知道了……」
「我根本就沒說……」
「我知道,你很餓了,姐姐不會虧待你的。」
「胡說,我……」
「明白,明白,我這就加速,喏,時速一百二十公里……」
上帝,車子已經進市區了,她想玩碰碰車嗎?!
我恨恨地閉上嘴再不講話,她的臉上卻仍是那種笑容,只是她再開口時,話意卻變得很奇怪:「真宇弟弟,想當一個色男人的話,一會就好好地學學,可要看仔細了啊!」
我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來,今天這頓晚餐,不像是有什麼太好的氛圍啊……
車子在飯店前停下,自有車僮幫你把車開走。
容妖女娉婷地從車內走出來,登時吸引住了近十成男子的目光,看得出來,已經有些眼亮的傢伙發現她的身份了。
若在以前,我大概會痛苦地縮到車子下面去,因為本人非正常兼非有利的曝光可能性,在此刻,將狂增千百倍。但現在,我只是扁扁嘴,歎口氣,再順手拿起放在車窗後的一副墨鏡,掂在手裡,邁出車門。
可以感覺到,當我走出車門的時候,望向這裡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有些詭異,在明華這個蘭光市排得上號的高檔酒店中出現的人物,大概也都是些上層名流之類的吧,所以他們的形象終究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沒有我所想像的那種三姑六婆式的竊竊私語。
有的,只是目光中射出的探究的色彩,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對上容妖女帶著促狹笑意的目光,對她回應以笑容。接著拋出了手中的墨鏡,看著她伸手接住,才微微地笑道:「容姨,忘了戴墨鏡啦!」
在我有意而為之下,聲音輕輕淡淡地傳了出去,雖然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讓所有人都聽見,但是,這也足夠了。
看看吧,我一個還穿著學生服,叫容知雅為姨的單純小伙子,可不會是你們齷齪的腦袋中所想像的那種人。
容知雅露出了帶著些讚許也有著些不甘的笑容,很配合地將墨鏡戴上,現在再戴上這個有些欲蓋彌彰之嫌,但也等於是告訴那些想趁機圍上的一群敏感的記者,和一些有其他目的的傢伙,少來自討沒趣的意思。
我遊目四顧,只見一個個想往這裡湊的傢伙們,紛紛定住腳步,臉上都現出了扼腕的神色來。唔,看來這些人還真的有些自覺。
妖女睬都不睬那些只能在遠處空自跺腳的傢伙,逕自向裡面走去,我落後她小半步,兩手插兜,一搖三晃跟在後面。這樣子是很不上檯面沒錯,但是如果不這樣,我大概會全身僵直到不會走路,唉,老土大概就是咱這個模樣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不遠處服務生瞬間變得有點怪異的眼光,當然,也能聽到前面妖女很有點那種意思的輕笑,笑話我嗎?「容小姐,是預約嗎?」
一個服務生上來詢問,表現的風度至少比我高三品,當然,如果他的兩腿不打顫便更完美了。
容知雅輕輕點頭,回頭對著我微微一笑,美眸透過墨鏡的鏡片,也輕易地透露出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對不住了啊!
我不由得眉頭為之大皺,怎麼,還是預約的?莫不是我成了到這裡來吃白食的了?
「容小姐,幸會幸會啊!」跟著服務生才走了幾步,前面已傳過來了一個很誇張的大笑聲。
伴著這聲笑,一個活像一座山的高壯男人向著這裡走過來,一臉的歡欣狀,那眼珠子只盯在容妖女的臉蛋上,根本連動都不曾動一下,張開了雙手,令我懷疑他下一個動作是不是就是古羅巴式的熊抱,這個男人,好可疑啊!
我聽到了容知雅冷冷地一「哼」,裡面透出的寒意令我打了一個寒顫,而這時她也摘下了墨鏡,迎了上去,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只從她的聲音中,我也可以聽得到裡面不是很善意的信息:「榮先生到得好早,是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呢?這樣我們的會談應該會很順利吧!」
我看到那個男人霎時間變得有些尷尬,這神色一閃而逝,代之而起的是他哈哈笑道:「自然,自然,那是自然,容小姐,請這邊請!」
容知雅卻再不睬他,只是扭頭對著在後面看戲的我微笑道:「真宇,這位是心達娛樂的總裁榮右人榮先生,世界前五百強的大企業龍頭,中天洲排名前十的實業家,你可要好好地長見識了。」
我揚揚眉毛,把手從衣兜裡伸出來,上前去作乖孩子狀微微一點頭,叫了一聲「榮先生」,而在這一刻,我感覺到這傢伙對我探視的目光,那裡面的意思很怪。
我抬起頭來,對著他露出笑臉,恰看到他來不及收回的一點兒,堪稱是失態的迷惑和失神。這裡面,好像有點其他的什麼東西啊。
「這是我的侄子,張真宇!」容知雅笑盈盈地把我介紹出去。
切!這時候又叫我侄子了,她也知道這時候要風度了?我用眼睛的餘光瞪了她一眼,她回我以微笑。
這時,那個榮右人也擺好了長輩的慈祥架式,口中傾倒出一連串的什麼賢侄一表人才,前途無量之類的廢話。
但眼神中那種幾乎要把我活生生解剖的探究光芒,卻是愈來愈盛。有那麼幾秒鐘,他的注意力好像全轉到了我的身上來了,操,他沒有那種癖好吧!
幸好他的目光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回過神來為容妖女引路。
當下我還是跟在容知雅後面,隨他們兩個往裡走,聽著妖女和這個榮右人在前面言詞閃爍,比著看誰狡詐,嘴裡面只想打哈欠。
這個榮右人看起來不像個好東西,容妖女不會是怕吃虧所以才找我當保鏢的吧?雖然她的眼光不錯,可是這手段卻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哼,一張門票便讓我出死力保住她的安全,妖女就是妖女!
這種人的會談場所毫無疑問是貴賓席,還是那種非常隱秘的地方。十分具有陰謀形成和實施的氛圍。
我遠遠地就感覺到,那邊的人可是不少哦!我斜眼看那個榮右人,倒也當真是大手筆,吃一頓飯要用上十二個保鏢,他有那麼大的身價嗎?
容知雅此時明顯地和我是一個心思,只是她表示得更直白一些,直接就那麼一句話頂了過去,理所當然,這語氣中自然不會讓榮右人太好過。
我正打量那些能與金氏兄弟相媲美的大猩猩們,一時間沒留意,所以只聽到了榮右人尷尬的解釋:「容小姐誤會了,這並不是鄙人的安排,只是馬爺一貫的行事而已。」
「馬爺?」
我的臉上不由得現出了笑容,這名字真有黑社會氣,他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笑死他!
哇哈哈哈哈,容妖女,你是不是也該好好地笑上一笑……喂喂,容妖女,你那是什麼表情!
「馬爺!」
容知雅眸光中是一片冷凝,她看著已有點兒不知該往哪兒站的榮右人,口中透露出強烈的肅殺氣息,在這麼一瞬間我發現,她真的生氣了。
「榮先生倒是好算計,連馬二都被你給請了出來……」
這話一出,空氣立時僵滯下來,至少有十雙以上的目光,利劍般刺了過來,榮右人的笑臉立時凍住。
「看來容三小姐很是不願意同我馬老二談生意,不知我馬老二什麼時候得罪過三小姐了?」
打破這個僵滯局面的,是一個從裡間出來的中年男子的笑音。
這個男人……說實在的,那張臉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雖然乍一眼看上去,他也是衣裝筆挺,氣勢逼人,只是,再稍稍地仔細一瞧,便覺得他身上彷彿有著幾年都沒有洗乾淨的污垢一般,好「髒」……
我把目光移了開去,心中有了這樣的認識——這樣看他對視力不好,少看,少接觸,無疑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他連眼角都不往我這裡掃一下,一雙豬泡眼只是狠狠地盯在妖女風采照人的嬌容之上,裡面好像放射出了一堆無形而又噁心的粘液,死死地粘在那上面不肯下來。論這力度,那個已經是很過分的榮右人無疑只有甘拜下風。
我胸口有些不舒服,拜託,有這樣看人的嗎?讓這目光掃上兩眼,今天的晚餐就不用下口了。真不知道容妖女怎麼撐下來的……
然後我就看到了容知雅毫不掩飾她的嫌惡地,側過臉去,睬都不睬這個傢伙,只是對著一邊有些坐立不安的榮右人,冷冷地道:「榮先生,看來今天我們不用再談了,我想有容的形象不應該被這種人毀掉,如果你的協議中有他的存在,那麼以後,我們也不用再談了!」
「容小姐……」
「容三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馬二爺出聲打斷了榮右人的話,他臉上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笑容,這笑容使他質問的話語的外表,鍍上了一層糖衣,殺傷力不算多麼顯著,也沒把現在的氣氛破壞得多麼徹底,只是那實質卻還是一樣。
因為在他的話出口的一剎那,這邊裡裡外外就蹦出了十來個彪形大漢,一個個臉上都是暴力的不善表情。
要打架嗎?在這裡?在明華?上帝,這個人的腦袋裡是豆腐渣嗎?
我在心中為這傢伙的智商畫十字。在這種高級的公共場所,連我這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小孩子都知道要做點面子,做點臉,別讓雙方都下不了台,明天一起上社會版外加娛樂版的頭條,這個白癡竟然會不知道?
「蠢材!」
我聽到容知雅英「雌」所見略同地低低罵了一聲,自然也不再費力氣和眼前這個智商低下的人溝通,冷冷地「哼」了一聲後便逕自向後轉身,明顯地,談判還沒有開始便已經破裂。
就這麼完了,太突兀了吧?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這到底演的是哪出戲呢?當然,我也明白在這種情勢下,該閃人了。
「容小姐留步!」
榮右人那傢伙在後面高聲喊,卻沒讓容知雅的腳步停上一分一毫。
我吹了聲口哨,跟著咱們的容妖女向外走,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用容妖女欠我的一個解釋外帶人情來撈點什麼好處了。
後面的那個馬老二沒有再說上一句話,但是,我在這裡也感覺到了,他灼熱到會把容妖女背後的衣物燒著的眼神。
「容小姐……我想,老闆的話你應該聽一下!」
一個操著很彆扭的漢語的大漢,就那樣阻在我們眼前,黑髮藍眼,氣勢挺足的樣子。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被你們的主人攪得心裡不爽,你這條走狗也來撒野兒——「滾開!」
我的話出口的一剎那,周圍的空氣驀地冷了下來。這不單只是我的殺氣作用,周圍那些打手也功不可沒……令我很好奇的是:好像他們也是有功夫的!
為什麼我前十六年的生命裡沒有這樣豐富多彩的遭遇,而參加一個東海武會,且來到蘭光後,便全變了樣呢?
七……八個,總共是八個,修為算得上是入門,體內的氣機反應也稱得上是強盛,他們此時正以一種比較怪異的陣形緩步逼近,將貴賓小廳外的走廊塞得滿滿的,作用不像是攻擊……倒有點像——結界?
就憑他們?
一時間,我想狂笑——想法是對的,但是,也太不自量力了!
結界,絕對是高難度的力量應用技巧。和世上一般流傳的說法差不多,結界的作用在於隔絕內外世界的聲、色、光線、甚至於破壞性的力量傳播,那是以近乎使空間分割獨立的異術所造就的奇跡。
如果學會,絕對是一個非常有用的實用技巧——至少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在結界裡面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做!
初步估計,一個低等級的初級結界,就是那種只能初步隔絕聲波的那種,至少需要五百SP的力量標準,也就是大概中級下階的水平;以此類推,中高級結界所需的能量,大概能讓我這樣的人半虛脫……
當然,也有比較容易且省力的辦法,但那是一種更高階的技巧,以我現在的境界,還無法得覷其中奧妙。
這些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