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出去。」蘇幕遮雖然對他的話沒有反應,卻是嫌他礙眼。
納蘭安立起一族之主的威嚴瞪了她一眼,「你在跟誰說話!」
話音還未落便被蘇幕遮一把抓住衣領扯了出去,只聽得隔壁房間一陣辟里啪啦,又一陣悉悉索索,又一陣曖昧呻吟,最後則是納蘭安慾求不滿的吶喊與哀求……卻聽得蘇幕遮大步流星走出來的聲音,她理了理腦後散掉的髮絲重新坐了下來,說道,「其實你是想和我敘敘舊吧?」
青歌看著她說道,「不錯。想問問你當初為何會代替我去納蘭。」
蘇幕遮一如往日,冷笑一聲,「我想做王妃而已。」
青歌搖頭笑道,「那你之前死皮賴臉纏著玉徹又算什麼?」
蘇幕遮道,「那是因為後來我發現納蘭安更有前途,更能給我榮華富貴。」
青歌繼續搖頭,「不像,不像,你不是這樣的人。」
蘇幕遮肯定道,「我就是這樣的人,信與不信,在於你。」
青歌又問,「那你們親自領軍前來,真的只是想對景王報仇嗎?」
蘇幕遮更加肯定,「當然。」
見她句句如此肯定,青歌心知再也問不出什麼,也不再提及這些事。
兩人默默喝了一會茶,青歌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途徑隔壁房間時,只見床上隱約一個赤身被綁住手腳的男子在嚶嚶悲鳴。
三月初,初春的嫩芽乍現在枝頭,景王終於推倒了南朝最後一根柱樑,而這次的功臣則是王氏家族,此戰勝利後,聽說景王將天下第一美人鳳笙賜給了王家少主王牧之,王家正式成為景王的家臣。
青歌得知消息時暗笑自己倒是替人做了嫁衣裳,不過那次逃走時確實來不及顧上鳳笙,只是那麼執烈愛著景曄的女子,如今卻被他作為一件物品賞賜給了王牧之,她的心裡,又會是什麼樣的想法?
不由的,可憐起這個女人來,不過,好在王牧之對她一片深情,也許正是因禍得福也說不定。
女人,總是為情所累,而男人,又都太絕情。
如她,若不是站在這被眾人的期待所堆砌的高樓上,也許便不會這麼坦然的與他敵對了。
景曄始終按兵不動,只寂然站在江山的對岸,像是颶風暴雨裡的鋼鐵雕塑,一動也不動。
青歌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柳三畢竟不是玉徹,並不能滿是信心的指著某處,說這裡派多少人去打,那裡又派多少人去打,所以也只能耐心等待對方出手了。
四月天,山花開始爛漫,景曄終於耐不住,兵分三路浩浩蕩蕩朝江都包圍而來,留給他們的出路,只有南面。
接到線報時,爭天騎離江都還有半個月的距離,但是因為青歌一早就做好了備戰準備,也並不驚慌。
「你好像一點也不慌。」江楓有些氣喘吁吁的出現在身後時,青歌正在望天閣上遠眺,望天閣,顧名思義,是望天的地方,所以她一連爬了三十幾個迴旋樓梯才到得頂樓,要是此處有電梯就好了。
望天閣,既能望天,當然也能望地,望著近處的屋宇樓閣,車水馬龍,遠處則是翠綠一片,生機勃勃。
江楓也隨她看向遠處,慢吞吞說道,「這綠也綠不了幾天了,戰火一來,一切都毀了。」
青歌收回目光,說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江楓搖搖頭,「沒什麼想說的,只是覺得自從跟你來了之後,覺得人生好像突然寧靜下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以安心的吃飯睡覺,可以無憂無慮的四處玩樂,那個叫江楓的人不知不覺就不見了。」
不是不見了,只是你把他藏起來了而已,青歌道,「安逸使人頹廢,你沒聽說過嗎?」
江楓笑道,「這樣的頹廢也不錯。」
語意停頓幾許,他有些隱約的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我是故意留在你身邊的臥底?」
「臥底?」她側頭看他,嘴角揶著笑意,眼底卻升起一絲不易擦覺的波動,「又不是沒被背叛過,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麼區別。」
江楓心底一沉,看來她對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懷疑,只是,為何她能將她所有的行動都曝露於他面前呢?怎樣排兵佈陣,怎樣設防埋伏,怎樣調兵遣將,全部都擺在他的眼前,這一切,看起來是何其的信任。
但是他知道,百鬼隊的人日日夜夜都在暗處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即使不是她授意,她的屬下自然也想得到,只是不忍明著拂逆她的意願罷了。
只不過,江楓已死,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叫『瘋子』的人罷了。
「瘋子,你冷不冷?」青歌突然問道。
江楓不明所以,規矩答道,「現在是初春,還是有些冷的。」
青歌道,「你不覺得這裡更冷嗎?」
「這裡?」江楓莫名的看向她,面上若有所思,眼神也變得飄渺起來,不一瞬她又兀自笑道,「高處不勝寒,你沒聽過這句話嗎?」
原來她指的是這個,江楓靠近欄邊,低頭望了望地面的渺小,「確實,要冷多了。」
地面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而此處,若不是他跟著上來,便只剩她一個人。
一個人,站在這麼高的地方,時間久了,當真會升起一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孤獨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