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再搭理他,自顧找了點兒瓜子來磕著,消磨著時光。
酒席開始了,楚家的婚宴與別家不同,菜單都送到客人面前,喜歡什麼就點什麼。
很多人來此參加婚宴,除了對楚家表示敬意外,更多的是想要借助這個機會,攀上更多的關係,尤其是那些年輕小姐們,借助婚宴找一個如意郎君,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周靜安結果服務生遞來的菜單,點了一盤清炒苦瓜一盤涼拌蒲公英。
安然忍不住偷偷笑起來,這人看起來今天是跟苦味較上勁了。
她笑著點了松仁玉米,西施豆餅。
周靜安再次用看猩猩的眼神盯了她幾眼,安然一臉無辜看著他:「先生,我點餐而已,不是故意要吵你的。」
回答她的是周靜安不屑的白眼,用這種招數企圖引起他的注意,還真是比較……獨特,可惜他的心全都掛在新娘子身上,任你多高的段數,他統統拒接。
安然對他的不屑完全無視,等到菜餚上了桌,他們這兩個臨時湊成一桌的奇怪賓客,就上桌了。
給自己倒了一杯黃桃果汁,她舉起杯笑道:「為了新郎新娘,乾杯!」
周靜安原本不想搭理她,但鬼使神差地也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為了永遠美麗的新娘,乾杯!」
放下酒杯,周靜安夾起大塊青綠的苦瓜,放入口中。原本以為會很苦,但因為喝了半天酒,舌頭已經比較麻木,所以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呵呵,原來苦瓜也不如我想像中的那麼苦。」他自語道。
安然信以為真,夾起一塊苦瓜道:「我也嘗嘗,他們這裡的苦瓜真的不苦麼?」
一口咬下去,她的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團兒。
「呸呸呸,這麼苦,你還騙我說不苦?」她將苦瓜吐到了角落裡的垃圾桶,又猛喝了幾口果汁,這才感覺不苦了。
「哈哈!像你這麼傻氣的女人還真少見,我說不苦,是因為我感覺不到苦,你的味覺能等同於我的麼?」周靜安終於露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個笑臉。
「哇!你笑起來很好看嘛,差不多都可以跟齊教授媲美了。」安然有些驚艷的感覺,不由得誇讚道。
「齊教授是誰?我不認得。」周靜安說。
「你不用認得,反正他也不認得你。今天之後,我們都各奔東西,誰也不用記得誰。」安然順口說到。
「虛偽!你到這個包廂裡來,難道不就是為了找我搭訕麼?」周靜安鄙夷道。
「我?找你搭訕?你有沒有搞錯?我可是兩個寶寶的娘,怎麼可能找你這個小白臉搭訕呢?也顯得我太沒品了吧?」安然氣結,反駁道。
如果不是楚圓圓專門求她幫忙,她才懶得管他的死活呢,搭訕?搭毛線!
「欲擒故縱的招兒我見得多了,你大可以不承認,總有你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對孩子他媽沒興趣,我不缺奶吃!」周靜安一肚子鬱悶正沒處發洩,忍不住毒舌道。
「你,你,你!」安然一時語塞,氣得恨不能咬他一口。
「你什麼你?不想在這裡呆了,就出去,我正好清靜一會兒。」
「哼!你想得美!我憑什麼要給你騰地方?你要真不想在這裡呆,幹嘛不去樓上客房歇著?也省得在這裡礙我的眼。」安然呼地一下站起身來,隨即又想到自己今天的任務,復又坐下來哼道。
「天還明晃晃地大亮著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勾引我?」周靜安一臉嫌棄道。
「不生氣,不生氣,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安然不停地小聲念叨著,方能夠忍住抽他一頓巴掌的衝動。
周靜安一臉好笑地看著她,這個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有趣兒,如果不是圓圓先入為主,或許逗逗她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安然好容易冷靜下來,心裡對周靜安雖然恨得咬牙,但總得想辦法把他從這個婚宴上平安弄走,她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站起身,安然猛地一拍桌子。
「周靜安,你聽著,如果是爺們兒,就跟我碰一瓶,要是不敢,就給我立刻滾出酒店去!」安然一臉鄙夷看著她。
周靜安望著安然糾結不已的表情,心裡樂滋滋的,只覺得十分有趣兒,聽到她說得這句話,總算是明白了這女人的心思。
她還敢說對他毫無企圖,他這麼低調地來參加婚禮,盡量躲開所有的熟人,他和她從未曾見過面,如果不是處心積慮地打聽過,又特意找他,她又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名字?而且還狀似無意地跟著他進了包廂?
想要灌醉他,然後弄個既成事實,趁勢賴上他?哼!如意算盤打得倒不錯,只可惜她不知道,他周靜安雖然從來不曾暴飲過,但他的酒量卻是大得嚇人。
當下他不動聲色道:「好,碰一瓶就碰一瓶,我正想喝酒,有女人陪著也不錯,雖然你醜了那麼一點點,也只好將就了。」
「你!哼!好女不跟死狗鬥!」安然氣呼呼罵了一句,心裡對周靜安的同情已經降到零了。
難怪圓圓會看不上他,這麼古怪又毒舌的男人,有女人喜歡他才怪!
兩個人一人舉一瓶XO,狠狠碰了一下,然後安然親眼盯著周靜安灌了進去。
原本以為他喝下去之後就會像電影裡喝了蒙汗藥的人一樣,咕咚一聲倒在桌子上,可是等了好幾秒鐘,也不見他有絲毫倒下的跡象。
「該你喝了,女人!」周靜安一臉嘲諷道。
「我,我,嘿嘿,那個,其實吧,我的酒量真不算好,我剛才就那麼一說,不過是想讓你多喝點兒罷了。你能不能紳士一下,我這一瓶,就免了吧?」
「小姐,我想你真的搞錯了,我可不是什麼紳士。說吧,是你自己喝呢?還是我替你灌進去?」周靜安一臉陰險地站起身,慢慢走到門口,將包廂門從裡面反鎖了,然後再一步一步逼近了安然身邊。
「喂,你想幹什麼?你別過來,再過來,我要喊非禮了!」安然緊張地說。
「就你這樣的我會非禮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腰,水桶一樣,以為穿個高腰裙就能遮得住?」周靜安繼續毒舌道。
「你站住,不就一瓶酒麼?喝就喝!」安然看著他蛇一樣的眼神,舉起酒瓶,一臉的大義凜然。
心裡想的卻是,這種酒肯定沒什麼力量,說不定喝下去就跟喝一瓶啤酒似的,不然他怎麼會沒反應。
周靜安看著安然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忍笑忍到抽筋兒,卻還是板著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把一瓶酒都灌進了自己的肚裡。
原本以為會是辛辣的感覺,結果一入口,便是花香味兒夾雜著嫩核桃的清香沾滿了舌尖和整個口腔,深吸一口氣,有種雨後翠林般清香瀰漫了她的嗅覺。
安然回味了半天,才笑瞇瞇道:「怪不得你一直抱著酒瓶子喝,原來這種酒果然好喝,一點兒都不像是白酒,倒像是果汁一樣,難怪你喝了一瓶都不倒。」
「沒見識的女人,這是軒尼詩XO,你可別看它喝起來像果汁,它的酒精度可有40度呢,如果你的酒量不是很大的話,估計你很快就會倒下去的。」周靜安看鄉下人一樣瞥了她一眼說。
話音未落,安然已經一頭栽倒在桌子上了。
周靜安張口想要叫服務生,但轉念一想,又忍不住自己動手去扶她起來。
「別碰我,我還要喝,軒,軒什麼詩,好好喝!」安然醉眼朦朧地揮手,想要推開他,但是手舉起來,卻又軟綿綿地落下去。
「就這種水平,也敢來勾引我,真是不自量力!」周靜安鄙視道。
雖然毒舌,但他還是忍不住攬住她的腰,從側門繞到電梯,然後把她扶到了自己的房間。
提起服務電話,讓服務生送來了醒酒湯,他拍拍她的臉,將她弄醒,扶起來。
「來,喝下去。」周靜安不耐煩地說。
「什麼,東西?不好喝的,我不喝!」安然睜大霧濛濛的眼,皺著眉頭說。
「軒尼詩。」周靜初忍著笑說。
「軒什麼詩?哈哈,我喝過,好喝,好喝,我要喝。」安然笑著,臉上的表情傻得像個孩子。
周靜安扶著她,猛灌一口,她還沒反應過來是味道,已經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怎麼不好喝了?味道變了。」安然咕噥著,翻過身去。
眼看就要睡著了,周靜安鬆了口氣,正打算下樓去,忽然聽到她的喊聲。
「周靜安,你乖乖地,睡,睡,在房間裡,哪兒都,不,許去!」安然無意識地說。
「你說什麼?」周靜安忍不住回頭問。
「不許去,不許,給圓圓,惹麻煩,她要當,幸福的,新娘子。她欠你人情,我幫她,看住你。你乖乖的,好不好?」她咕噥到最後,口氣變成了哄騙小孩子一般。
周靜安聽了,心裡又是好笑,又是苦澀。
原來她是圓圓特意安排來守住他的人,她怕他喝醉了大鬧婚宴?還是怕他傷害自己?
他周靜安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不可謂不淒慘了。
「好吧,既然你奉命看守我,我就呆在這裡哪兒都不去,免得她擔心。」周靜安苦笑著,走到沙發旁,脫了鞋倒在沙發上。
傍晚的霞光照進屋子裡,將整個房間都染成了金燦燦的一片。
這是一個美好的日子,一個適合結婚的日子,一個適合有情人成眷屬的日子。
而他,周靜安,則與一個陌生女人一起,睡在這個房間裡,共同迎接黑夜的到來。
司徒嘯風從台上下來,就找不到安然的人了,想打個電話找她,卻早已被方方拖過去幫忙應酬了。
方方的酒量不大,他是知道的。今天好歹也是他的洞房花燭夜,看著楚圓圓一臉的祈求,他只好捨命替他擋酒。
那些爺爺的故舊們,也有親自過來和他打招呼的,也有派遣孫子輩兒的過來跟他碰杯的,紛亂的場面之下,他再也騰不出精力去找安然。
想到今天是楚家的婚宴,想必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他便安心應酬去了。
司徒嘯風一路過關斬將,終於成功地將新郎方方送入新房。
客人們漸漸離開了,他終於可以不用應酬了,扭頭看看周圍,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看來看去,一拍腦袋,終於想起了安然。
打從他上台去講話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安然的影子,她躲到哪裡去了?莫非是先回房間休息去了?
他急匆匆趕回他們的房間,裡面空蕩蕩的,沒看到半個人影。
撥通她的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來接聽,他忍不住有些心慌了。
之前他就想撥安然的電話,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客人們都散了,她無論在酒店的什麼地方,都應該能聽得見電話鈴響才對。
他拿著手機裡安然的照片,四處向服務生打聽,也沒人說見到過她,他急得汗都快冒出來了。
「人在你們酒店失蹤的,我要報警。」司徒嘯風渾身散發出強大的冷氣,嚇得值班經理頭上也跟著冒出了汗。
「你們幾個,都仔細想想,究竟有沒有看到過這位小姐,她是出去了,還是在哪間客房休息?」值班經理忍不住對那些服務生們訓斥道。
忽然,有個服務生站了出來,一臉為難地望著他。
「先生,您要找的這位小姐,她是您什麼人?」服務生小聲說。
「她是我孩子們的媽。」司徒嘯風沒好氣地說。
「這位小姐,她好像是喝醉了,我看到有位先生扶著她到樓上客房休息區了。」服務生猶豫道。
「是哪間客房?」司徒嘯風的臉上露出狠戾之氣。
「好像,好像是1208房。」服務生嚇得戰戰兢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