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初挽滿長弓,瞄準了前方山道上正打馬狂奔的漢軍小校。
下一霎那,高初右手輕輕一鬆,扣於弦上的狼牙重箭便已經閃電般射了出去,只聽噗的一聲響,正中漢軍小校的背心要害,漢軍小校頓時便慘叫著從馬背上倒栽而下,遂即又連人帶馬翻翻滾滾地摔下了道側的深澗。
高初一箭射殺漢軍小校,這才大步回到了關隘下。
急促的腳步聲中,徐姜已經興匆匆地來到了高初跟前,拱手稟報道:「將軍,武關已經拿下了。」
高初點了點頭,當下在徐姜以及數十親兵的簇擁下緩步登上武關城頭。
站在城頭上居高臨下望去,只見關城內的廝殺聲已經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已經控制了關城的楚軍正四處救火,只有遠處前往南陽方向的山道上,還有隱隱約約的殺伐聲傳來,不消說,那是破軍正在追殺往南敗逃的漢軍潰兵。
經此一役,高初總算是知道了什麼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高初原以為有了嚮導,再加上又打探清楚了完整的行軍路線,所以從金牛關到武關的行軍應該會很輕鬆,可事實上卻大謬不然,從金牛關到武關近千里,高初帶著三千精兵足足走了九天,這還不算,一路上竟然摔死了五百多人!
項莊給的期限是十天,高初竟險些貽誤軍機!
還有,高初原以為趕到武關之後,必定會有一番惡戰,既便最終能夠順利拿下武關,自己帶去的三千精兵也必定會死傷慘重,可結果卻大相逕庭,武關守備的鬆懈超出了想像,高初所部幾乎沒費什麼手腳就拿了下來。
其實也不能怪守軍鬆懈,因為武關背靠關中,面對南陽,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關東軍隊從南陽進犯關中。
正因為這樣的心理,所以武關守軍的防禦重心是關東,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會遭到來自關中方向的偷襲,再加上陸續有運糧隊從關中前往南陽,高初所部又截殺了一支糧隊,所以很輕鬆便混進了武關,變起倉促,關上的五千漢軍很快就被打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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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在穰縣休整了兩天,漸漸的又收攏了一些敗兵,灌嬰、叔孫嬰、王吸所部,再加上留守穰縣的軍隊,逐漸又有了兩萬多人,不過好景不長,很快便有探馬回報,楚軍追兵已經迫近到了二十里外,而且來的都是騎兵。
此時漢軍雖然聚攏了兩萬多敗兵,卻軍心渙散、士氣低落,而追過來的又是楚國三大禁軍中的驍騎軍,劉邦情知不敵,便趕緊點起軍隊,又一把火燒了穰縣,一路往武關而來,劉邦也委實沒有心思留在關東了,這一刻,他只想早些返回咸陽。
然而,往武關方向走了不到二十里,便有驚天噩耗傳來——武關失守!
「你說什麼?!」劉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劈手揪住前來報訊的漢軍小校,聲嘶力竭地道,「好端端的,武關怎麼就失守了?!」
灌嬰、王吸、叔孫嬰等漢軍大將也是面面相覷,這下有大麻煩了。
從南陽回關中只有三條路走,一是經上庸、旬關進入漢中,然後再經陳倉道、褒斜道或者子午谷小路回咸陽,再是經穰縣、武關回咸陽,第三條路則是往東去穎川,然後經虎牢關進入三川郡,再經函谷關回關中。
沔水戰敗後,劉邦一路往北逃,現在身後全是楚軍,再想往回走漢中道已經不可能,所以就只剩下兩條路了,現在又被楚軍截斷了武關,那就只有往東去穎川了,然而問題是,穎川道又是否走得通呢?是否也會被楚軍截斷?
漢軍小校慘然道:「我們遭受了背後偷襲,猝不及防之下才丟了關城。」
「背後偷襲?」劉邦勃然大怒道,「你哄鬼呢?楚軍又怎麼可能繞到武關背後去?」
「大王,此事千真萬確!」漢軍小校賭咒發誓道,「楚軍的確是從背後繞出來的,不過兵力應該不多,最多也就三千人,現在可能連兩千都不到了,如果大王引軍殺回去,完全可以趁楚軍立足不穩把武關奪回來。」
劉邦回頭望著張良、陳平,惶然道:「子房,陳平,現在怎麼辦?」
陳平不假思索地道:「大王,武關既然已經失守,這條路就斷然不能走了。」偷襲武關的楚軍也許不會很多,但現在漢軍軍心渙散、毫無鬥志,如果急切間奪不回關卡,再讓楚軍抄截了後路,那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這個險斷然不能冒。
「臣也認為應該走穎川道。」張良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應當譴飛騎前往三川,命三川守軍加強戒備,尤其是虎牢關,絕對不能再有任何閃失!」張良不能不擔心,萬一讓楚軍襲了虎牢關,那漢軍可就只能翻山越嶺回關中了,縱然不死也得脫層皮。
劉邦連連點頭,當下吩咐叔孫嬰道:「叔孫將軍,有勞你走一趟了。」
「喏!」叔孫嬰轟然應喏,勒馬轉身去了,當下劉邦下令全軍掉頭原路返回穰縣,先在穰縣稍作休整,然後一路向東直奔穎川而來。
只是這一來,楚軍追兵就越發的近了,不得已,劉邦只能留下王吸領五千軍斷後,無論如何也要抵擋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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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劉邦倉皇逃命,楚軍中的瘟疫終於是爆發了。
「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間有這許多將士患病?」項莊一邊詢問,一邊大步走進了收容大營,剛進轅門,便有傷醫送上了濡濕的毛巾,這個時代的醫術雖然落後,但是作為隨軍的傷醫,基本的防範措施卻還是知道的。
項莊接過濕毛巾蒙於臉上,再環顧四周時,只見整座收容大營早已經爆滿,許多傷兵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安置,所以只能躺在露天之下,這些傷兵大多臉色潮紅、嘴唇乾裂,有些嚴重的傷兵甚至已經形銷骨立、奄奄一息了。
地面上到處都是粥狀的嘔吐物,許多將士的戰袍上甚至都沾滿了糞便,空氣裡瀰漫著濃烈的惡臭,僅靠覆蓋在臉上的濕毛巾根本就遮擋不住這股惡臭,跟在項莊身後的項佗、恆楚等人雖然也同樣有濕巾蒙面,卻還是本能地蹙緊了眉頭。
看到這一幕,項莊心頭猛然一跳,上吐下洩?這可不是好現象!
項莊不可遏止地聯想到了兩個可怕的字眼——瘟疫!應該不會是瘟疫吧?!
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當然知道瘟疫有多可怕,遍數古今中外,最可怕的瘟疫當然要數14世紀歐洲的黑死病,所謂的黑死病其實就是鼠疫,既便是在21世紀,鼠疫的患病死亡率也高達百分之百,簡直就是死神的鐮刀,端的恐怖!
而鼠疫的顯著症狀就是發熱、嘔吐,以及腹洩!
如果真的是鼠疫大規模爆發,那麼包括他項莊在內,這裡的三十幾萬楚軍只怕一個也別想活,不僅這三十幾萬人活不成,只怕整個華夏也將遭受一場空前浩劫,浩劫過後,整個中原地區的人口數量恐怕要來一欠史無前例的銳減了!
不過項莊相信,鼠疫爆發的可能性應該不大,最大的可能是流感!
流感的早期顯著症狀也是發熱、嘔吐還有腹洩,但是既便是流流,在這個醫術落後的古代,也是足夠致命的,到了21世紀,流感大爆發都是相當沉重的話題,每年也會因為流感大爆發而死不少人,何況是在兩千多年前的古代?
最為可怕的是,假如真是流感大爆發,那麼現在任何補救措施都已經晚了,整個南陽郡的空氣、水體甚至是野生動物身上,恐怕都已經充滿了流感病毒,項莊就是把這收容大營裡的傷兵全部活埋了,也仍然無法阻止流感的擴散。
項莊心情沉重,當下怒不可遏地詰問負責收容的醫令道:「疫情都已經這般嚴重了,為什麼不早點稟報?」
醫令愁眉苦臉地道:「回稟大王,最開始只有一百多號人患病,小人也沒怎麼在意,以為不過是時疫,就給他們開了些藥,可到了今天,患病的人數卻驟然增加到了五千多人,小人這才覺得不對勁,這不趕緊稟報給大王知曉了麼?」
說此一頓,醫令又壓低聲音說道:「大王,搞不好這是瘟疫!」
項莊直恨不得一巴掌將醫令拍死,當下強壓著怒火問道:「具體什麼症狀?」
醫令答道:「最開始只是發熱,渾身乏力,然後涕淚交流,到了第二天,就開始上吐下洩,體弱的傷兵還會出現抽搐等症狀。」
項莊已經可以基本肯定,這應該就是流感大爆發了!
流感已經大規模爆發了,再想控制疫情已經是千難萬難了。
這一刻,項莊只能哀歎倒霉,在21世紀,由於醫學發達,流感的死亡率的確不高,可在這個時代,流感卻是不折不扣的死亡殺手!體魄強健的將士也許能夠硬扛過去,那些傷兵或者體質稍差的將士,卻很難逃過這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