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幕時,呂台終於帶著三萬漢騎、兩萬月氏胡騎趕到了若縣城外,隨同呂台一道南下的還有周冠夫的三千精騎,姜濟的水軍都已經陸上行舟繞到了白水上游,他的三千精騎再杵在鯉魚灘也沒什麼用場了。
遙望著對面不遠處的若縣城廓,周冠夫沒好氣道:「將之,我這就帶人去伐木造梯,今天晚上就連夜攻城,沒準明天早上,咱們就能夠拿下若縣、一把火燒掉楚軍的糧草輜重,我倒要看看,這次姜濟的水軍還怎麼趕回來?哼!」
呂台沉吟道:「伐木造梯可以,連夜攻城就算了。」
不管怎麼說,若縣都是楚軍囤積糧草的重地,城內不但有八千精兵駐守,而且整座城池四面環水,要想在一夜之間攻下,又談何容易?漢王命他引兵南下,目的不過是調動姜濟的楚國水軍,使其疲於奔命,而不是真的想要拿下若縣。
周冠夫嚷嚷起來,道:「算了?怎麼能算了?不能算!」
「行了,勝之,別嚷了。」呂台拍了拍周冠夫的肩背,笑道,「我知道你在鯉魚灘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不過這氣你還是等到回頭攻打河灣大營時再發洩到項莊頭上去吧,眼前的若縣是塊硬骨頭,暫時不必去啃它。」
周冠夫悶哼一聲,嘟嚷著帶人伐木造梯去了。
呂台這才回頭向身後的傳令騎兵喝道:「號令全軍,安營結寨!」
「喏!」數十騎轟然應喏,又如飛而去,不到片刻功夫,若縣西郊的漢軍騎兵便紛紛翻身下馬,又從馬背上卸下帳篷器具,開始安營結寨,對面守城的丁固見漢軍駐了下來,當下趕緊飛鴿傳書向河灣大營求援。
畢書從晌午一直昏睡到次日清晨才醒,連日急行軍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大步走進中軍大帳時,項莊、項佗、百里賢等楚國君臣早已經齊聚一堂了,項佗、百里賢等文武皆分坐左右下首,項莊也只是坐在了行案的右首,正中的首席卻空著,畢書知道那席位是給他留的,當下也不推辭,高踞首席坐了。
項莊側頭望著畢書,朗聲道:「學劍,這便開始?」
畢書輕輕頷首,輕輕揮手道:「傳令,擊鼓聚將!」
「喏!」侍立畢書身後的鐵牛轟然應喏,遂即大步出帳。
不片刻,中軍大營裡便響起了疾驟如雨的戰鼓聲,聞聽戰鼓聲起,各軍各營的大將便紛紛翻身上馬,直奔中軍大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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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又做了個噩夢,夢見項莊渾身血污、手持利劍闖進了未央宮,劉邦帶著戚夫人倉皇逃命,不曾想戚夫人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劉邦正想回去攙扶戚夫人時,項莊已經殺到,一把就將戚夫人從地上擎了起來。
劉邦亡魂皆冒,有心上前救人,腳下卻在本能地向後退卻。
項莊卻也不追,只是獰笑著開始撕扯戚夫人的羅衫,只片刻,戚夫人身上的羅衫便被項莊剝了個乾淨,卻露出了一副無限妖嬈、無比惹火的雪白嬌軀,然後,劉邦便看到項莊撩起了自己的戰袍,掏出一條駭人的巨物一下就刺進了戚夫人的下體……
「不!」劉邦怒吼一聲,霎時從軟榻上驚坐而起,這才發覺只是南柯一夢。
緊閉的帳簾忽然被人猛然掀開,一身戎裝、滿臉英武的劉濞大步走了進來,有些擔心地問劉邦道:「大王,你怎麼了?」
「沒事,寡人沒事。」劉邦無力地擺了擺手,卻有豆大的冷汗從臉上滑落,遂即劉邦便感到了一陣陣的涼意,他這才發現整個人都已經被冷汗給浸濕了,毫沒來由地,劉邦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煩躁,這些年,項莊都快成他的心魔了。
劉濞讓人打來一盆熱水給劉邦淨身,劉邦剛剛更衣起身,張良、陳平、周勃、夏侯嬰等文武重臣便紛紛來到了他的中軍大帳。
看到張良等人神情振奮,劉邦惑然道:「子房,這是怎麼了?」
張良吸了口氣,沉聲道:「大王,楚軍正在營外列隊,他們要出戰了!」
「楚軍要主動出戰?!」劉邦先是一愣,遂即大喜道,「這可是好消息。」
張良輕輕頷首道:「看來項莊已經意識到再這樣耗下去,他的水軍非但救不了若縣,還會被我軍拖垮、拖死,所以,他只能選擇與我決戰了!」說此一頓,張良又道,「不過,項莊還是很會選擇時機的,這時候與我軍決戰,楚軍的勝算最大。」
劉邦點頭道:「嗯,將之帶走了三萬精騎和兩萬月氏胡騎,楚軍這時候出戰,至少在騎兵的劣勢上就不是那麼明顯了。」漢軍原有十萬漢騎十萬胡騎,幾次大仗打下來,現在還剩下八萬漢騎外加五萬胡騎,呂台帶走五萬,就只剩下五萬漢騎、三萬胡騎了。
周勃沉聲道:「但是項莊選擇主動出戰,則戰場勢必會遠離沔水河道,楚軍也就無法借助水軍的弩船了,這對於我軍而言,卻是個好消息!」
陳平附和道:「所以,此次決戰,還是我軍勝算更大!」
「干!」劉邦揮舞著老拳,惡狠狠地道,「詔令,全軍出戰!」
「喏!」劉濞轟然應喏,領命揚長而去,不到片刻功夫,漢軍大營裡便響起了激昂的戰鼓聲以及綿綿不息的號角聲,遂即一隊隊的漢軍甲兵便從洞開的轅門裡洶湧而出,開始在空曠的荒原上隊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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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楚漢兩軍在相距五百步的距離上射住了陣腳,楚漢兩軍擺出的都是常規陣形,步軍居於前,輜重落於後,再由騎兵護住兩翼,唯一不同的就是,楚軍的輜重部隊規模要遠遠大過漢軍,此次出戰,楚軍可謂傾巢而出了。
兩軍陣圓處,呼延早已從陣中飛馬而出,於陣前來回飛奔、舞槊大吼道:「大楚天狼將軍呼延正德在此,誰敢與某一戰?!」
正所謂樹的影、人的名,聽說眼前這個身材健碩如鐵塔的楚將便是跟冠軍侯在金牛道上大戰百餘回合的呼延正德,漢軍陣中霎時便響起了一片低低的吸氣之聲,劉邦身後的漢軍戰將不下百數,竟無一人敢出戰應戰。
見漢軍之中遲遲無人出馬應戰,呼延猶自不肯罷休,居然輕催戰馬徑直逼近到了距離漢軍本陣百步之內,然後揚起手中的那桿丈八馬槊,遙指著對面的漢王大纛冷笑道:「偌大一個漢國,幾十萬大軍,竟無一男兒乎?」
「呼延正德匹夫,休要猖狂,某來戰你!」
漢軍之中終於有人惱了,當下催馬出陣、舞動大戟直取呼延,眾將急定睛看時,卻是漢王帳前的羽林中郎將劉濞。
呼延獰笑兩聲,當即催馬相迎。
說時遲那時快,兩馬堪堪相交,呼延一聲暴喝,手中丈八馬槊已經照著劉濞劈頭蓋臉地掃了過來,劉濞又豈肯示弱?當下也掄圓大戟照著呼延腰間橫掃過來,電光石火之間,馬槊和大鐵已然狠狠相撞,遂即就是鏘的一聲炸響。
劉濞霎時便悶哼了一聲,胯下坐騎昂首悲嘶了一聲,龐大的身軀也是猛然一側,險些當場翻倒在地,所幸劉濞騎術過人,於間不容髮之際猛然一勒馬韁,這才藉著斜衝之勢生生止住了戰馬的側翻之勢,遂即兩馬交錯而過。
「哈哈!」呼延勒馬回頭,再次揚起馬槊遙指劉濞,大聲獰笑道,「小子,你不是某的對手,受死吧!」話音未落,呼延便已經再次催動戰馬衝向劉濞,劉濞情知不敵,卻也不肯弱了半點氣勢,當下怒吼一聲催馬相迎。
兩馬堪堪相交,呼延右手持槊照著劉濞分心就刺,左手卻悄然搭上了腰間的啞月劍,劉濞還以為呼延單手持槊是存心羞辱於他,當下勃然大怒,不管不顧地也是一戟照著呼延心窩刺將過來,看他架勢,竟打算以命博命,與呼延同歸於盡!
呼延嘴角霎時綻起一絲猙獰的殺機,正欲一槊刺死劉濞時,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驟然從腦後疾射而至,對面楚軍陣中也是一片嘩然。
生死關頭,呼延卻沒有一絲的慌亂,右手馬槊輕輕一撩,從容撥開劉濞的長戟,左手啞月劍同時出鞘,看也不看往腦後反手就是一劍,叮的一聲響,一聲拇指粗的狼牙重箭已被啞月劍斬成兩截,摔落在地。
兩馬再次交錯而過,一直馳出百十步遠,呼延再次勒馬回轉時,另外一騎漢將左手持弓右手持戟,已經從陣中飛馬而出,一邊沖劉濞高聲大叫道:「將軍莫慌,某來助你!」這人卻是九原郡守盧綰的嫡子,劉邦的宿衛郎將盧義。
劉邦看到盧義出馬,便索性又點了另外十六員郎將,十六郎將便紛紛催動坐騎,一窩蜂似地衝出大陣迎向呼延,看這架勢,劉邦竟打算以十八郎將合戰呼延。
對面楚軍陣中早已經一片沸騰,由淵、百里茂、田破敗等悍將正欲出陣助戰時,卻被項莊制止了,項莊揮手喝住諸將,道:「這麼一群土雞瓦犬,呼延應該還應付得過來,你們就不必多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