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今的當官的,有幾個像我李大爺那樣?有不少幹部借改革開放的機會,恨不得把國家的工廠,銀行都變成自己的!」如中不由得說。
「唉——多好的人哪,可惜為救勞改新生一家,竟送了自己的命,太不值得了!」小女兒麗艷感歎地說。
「你錯了,這就是你李大爺的高尚之處,他允許人犯錯誤,更允許人改正錯誤!他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並且對任何人都以誠相待!他常說,我們對戰犯都能教育改造,為什麼對犯錯誤的人要歧視?現在李勤玉已經改造好了,他救他一家,為民除害而獻身,這是多麼偉大的行為?」關尚文嚴肅地說。
孩子們聽了,都頻頻點頭。
氣溫開始回升,雪又開始融化,這場少有的春雪,給稻農帶來不小的災難,儘管經過一夜的奮戰,保住了大棚,但是在清雪的過程中,不少大棚的薄膜還是被碰得千瘡百孔,風鑽進棚裡,不少秧苗被凍壞,有些薄膜又得重換,不但加大稻農的投資,而且延長了秧苗的生長期,使插秧不得不推遲。為此人們的心中都有一塊陰影。大家都明白,北大荒的氣候多變,無霜期又短,插秧推遲,成熟期就要後推,一旦再出現秋季的早霜、早雪,後果將不堪設想。但又有什麼辦法呢?農場不種地不行啊!還指望土地生活呀!憂天憂人,使西山島人心中殘留著陰影。
這天,春風颯爽,路上的積雪已經化完,人們懷著沉痛的心情,紛紛趕到樺林島公墓,參加李元方的追悼會,為老李送行。同時,根據西山島萬名群眾的一致要求,農場法庭報請分局農墾法院,經總局高級法院批准,將在樺林島召開對歹徒的宣判大會。在通往樺林島的公路上,不但有西山島所屬,各作業區的各種車輛駛向樺林島,還有農場各單位和機關的車輛也都趕來參加大會,這就使寬敞的水泥路面車水馬龍,人聲沸騰。樺林島這偏遠的作業區,也就變得人山人海。保安部和農場公安局的警員們更是忙碌起來,為人們的安全,在不停地巡邏於街道和公路上。
上午十點,李元方的追悼會在公墓廣場舉行。追悼會由西山島董事長關尚權主持。當關尚權代表西山島群眾致完悼詞後,人們胸戴白花,臂戴黑紗,向李元方的遺體告別,向烈士的家屬洪曉紅,和她的子女們表示慰問。在李元方遺體的四周,擺放著無數的花圈和挽幛,人們的萬語千言,此時都表達在輓聯、挽幛、花圈上。當人們告別完了,關尚權一聲「起靈!」老李的孩子和李勤玉一家,上前就要抬靈柩。卻被關尚權攔住了,只見李元方的老戰友,原場長王吉昌,原書記宋書硯,帶領於貴永、龔喜明、關尚文等一些老人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抬起靈柩,緩緩地向火葬場走去。突然,洪曉紅大哭起來,跑著就要追靈柩,被萬曉蓮、徐桂霞、牟春妞等人強拉住,廣場上一片哭聲。
正當廣場上哭聲一片,無法制止時,一陣尖利的警笛聲由遠而近。兩輛警車急速開來,後面緊跟著無數的轎車,陸續駛進廣場。人們這才停止哭聲,見前面的敞篷警車上,苛槍實彈的武警,押著兩個戴手銬的罪犯,這兩人正是刀疤臉和絡腮鬍子。人們憤怒地看著這兩個禽獸。
追悼會場變成宣判大會場。保安人員和公安幹警立刻維持秩序,從剛來的轎車上下來管局,和其他農場前來參加宣判大會的領導和幹警們,他們將罪犯押上台,大家這才看清,除那兩名首犯之外,另四名入室搶劫的罪犯也被押上台。人們看著這六個目無國法,害死了自己的總經理的東西,恨不得上台親手打死他們,為李元方報仇。
宣判大會開始了,分局法院宣佈審判結果,對四名協從罪犯,分別判了不同的徒刑;最後宣判兩名主犯以死刑,驗明正身押赴法場,立刻執行!人們一片歡呼。法警架起已經要灘倒的兩名主犯,押向公墓旁。隨著兩聲槍響,犯罪分子結束了罪惡的生命。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流氓歹徒得到應有的下場。人們總算出了一口氣,會議結束了,人們三三倆倆地向公墓走去,弔唁亡靈。關尚文、萬曉蓮等人陪同洪曉紅母子,從茂密的樺樹林和蒼翠的松柏間的墓地往回走,看到章周文的墳墓就在眼前,便走過去拜祭。正在這時,傳來悲切地哭聲,便向哭聲走去。只見在欒青峰的墓碑前,一品紅正在跪地哭得傷心。
「你?你認識我們的欒場長?」萬曉蓮扶起一品紅,親切地問。
「不但認識,欒大哥曾是我姐夫哇!」一品紅悲切地說,「多好的大哥,竟過早地離開了我們。」
「原來是這樣,能向我們說說欒場長與你們的關係嗎?」關尚文試探地問。
「唉!都怪我姐姐不好,上了歹人得當,竟與欒大哥分手了,結果自己鬱悶而死。」一品紅邊走邊講起過去。
一品紅家姓衣,她本人叫紅,唱二人轉出了名,便起藝名一品紅。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帶他們姐妹倆闖關東,落腳在北大荒。當年十萬轉業官兵開發北大荒,她們落腳的家鄉也變成軍墾農場。父母成了農場工人,當姐姐十八歲,衣紅只有十一歲的時候,姐姐嫁給了大學生欒青峰,婚後兩人生活很美滿,但是,有一個坐地戶青年,早就對姐姐有愛慕之心。姐姐和他的關係也不一般,在姐姐成親後,仍與他保持來往,欒青峰只知學習和工作,根本不把這當回事。而姐姐的事漸漸的被他發現,多次勸她,她不但不改,還和姐夫大吵大鬧,說他性無能,要不就離婚,要不就不要管她。姐夫看她死心跟別人好,便在結婚三個月後和姐姐離了婚。姐姐離婚後本想和那個青年結婚,可是那個喪良心的不但不與姐姐結婚,還當她的面與別的女人胡搞,對姐姐抬手就打,張口就罵,有時到她們家裡大吵大鬧,還動手打衣紅的父母,欺負小衣紅。姐姐實在忍無可忍,就去找欒青峰訴冤,沒想到這下欒青峰不得安寧,那個東西竟找欒青峰大吵大鬧,欒青峰無奈調走了,再也沒有音信。
關尚文聽到這裡點點頭,心中明白了欒青峰的處境。
「欒大哥調走後,姐姐後悔莫及,而那個東西成天到家沒事找事,我父母一見這樣,便帶領全家離開農場,躲到農村公社落了戶。本以為能過安穩日子,可是父母年邁多病,不久就去世了,而姐姐因懷念欒大哥,又找不到他在何處,竟鬱悶而死。剩下我自己,進了縣城二人轉劇團,學唱戲度日。」
「人哪,為什麼不能克制自己?不但給自己帶來煩惱,還給別人帶來心靈的創傷?」關尚文聽著聽著,不由自主地說。
「是的,正因為我姐姐不能抑制自己,不但自己落個身敗名裂,還給欒大哥帶來極大的苦惱。今天我要不是為了生活來到百湖,恐怕這輩子也難知道他的下落。」衣紅難過地說。「從明天開始,我要帶領我們劇組的人,在這裡為欒大哥和李總經理他們唱兩天戲,以紀念這些開發北大荒立下功勳的人們。所得的收入全交給公墓管理處,作為修建公墓的一點義務吧。」
「好!我代表西山島人民,代表開發區領導謝謝你們。」萬曉蓮激動地說。
「這人為什麼什麼樣的人都有?同樣是出來打工求生存,有的人不惜犯法作案,害得人骨肉分離;而你們也是來打工,卻能把心和西山島的人連在一起,想我們所想急我們所急?」洪曉紅激動地握住一品紅的手說。
「這就是善惡之分,善良的人到何時總是善良的,而惡人走遍天下,也難改他們的本性!衣女士,我有個建議,不只你肯不肯聽。」關尚文說。
「關校長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
「在墾區特別是在西山島,東北二人轉還是冷門,你們這樣在外打工,過日子也不是常事,能不能留下來,常年在這裡演出,一方面解決你們的生活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對這裡的青年人進行藝術的熏陶。不知行不行?」
一品紅從關尚文的話裡,聽出挽留的意思之外還有沒有說出的意思,人家是大學校長,對藝術當然有特殊的看法,要能在這裡落下腳,那何樂而不為?想到這些笑著說:「校長的美意我們當然願意,就怕我們功底太淺難負眾望,還請校長多多指點。」
「指點不敢,我對戲曲一竅不通,今後有藝術上的問題,需要請教你們,到時請不吝賜教。」關尚文謙虛地說。
大家在說話間已經到樺林島,迎面看見秦正以走過來,向關尚文說幾句什麼,關尚文向大家說我先回去了,便坐車和秦正以一起回了黃花島。
正當關尚文從公墓回來之際,秦正以迎了上來,向關尚文說:「尚權大哥有事找你,他已經去了墾新,叫你放下一切工作,馬上去墾新姐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