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風雨路  第4卷 3.贈詩絕愛戀
    「啊?是這樣。」關尚文暗暗埋怨王隊長,不該讓女孩子陪自己。

    「小關,你是詩人?我只有初小文化,以後有機會教教我好嗎?」曹小芳誠懇地說。

    「什麼詩人,信口胡謅而已,我哪會寫詩啊?」關尚文嘴裡說著,心裡在想:她怎麼對我的事兒這麼關心?不由得問:「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兒啊!」

    「我在機關啥事兒不知道!」曹小芳又說:「開江時,你們西山島分場在江堤上捨己救人,維持秩序,像一個有嚴密組織的英雄群體,這件事兒早就轟動了。你當場吟出那首詩,至今還在場部辦公室的宣傳欄裡。《北大荒文藝》的主編,親自跟場長說你是很有才華的青年詩人。」

    「啊?有這事兒?這下可遭了!」關尚文不由自主地說。

    「怎麼了?」曹小芳以為他想起什麼事情了,忙問。

    「我這不是臭名遠揚了麼?」關尚文苦笑著說。

    不知何時坐在他們身邊的觀眾,一直聽他們嘮嗑。聽到這兒,前後左右的目光都投向了關尚文。聽他說「臭名遠揚了」,都忍不住笑了。關尚文忙低下頭,一聲不吭了。

    電影開演了,曹小芳又扒了一塊糖,放在他嘴裡,自己也吃了一塊,不再說話,頭輕輕地靠在關尚文的肩膀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靜靜地看著電影,傾聽他均勻的呼吸。

    關尚文見前後左右都是觀眾,不敢抽回手,也不敢推開她,怕她因難堪而惱怒。為了表示自己並無反感之意,用右手攬住她的腰肢,兩人的手仍握在一起。

    曹小芳不時地抬頭深情地看看關尚文聚精會神地看電影的臉,漸漸發現他隨著劇情地變化,也忽而激動,忽而歎息;忽而振動,忽而興奮……不由得心中想到:這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啊!她的手有時被握得生疼,有時又被輕輕地撫摸,有時手心冒汗;有時手心又涼爽……這位純情的姑娘的心被他感染,也隨著波瀾起伏……

    關尚文在琢磨劇情,探索構思的背景……

    曹小芳在思考,思考著關尚文的為人……

    電影散場了,二人戀戀不捨地離開簡陋的電影院。但各自的心情不同:關常川留戀官兵們那種墾荒的壯麗畫卷;曹小芳留戀今宵難得與關尚文共賞電影,更敬他心無雜念……

    正如曹小芳說的那樣,王吉昌和白茹艷雙雙等在門口。見關尚文他們二人出來,王吉昌迎上關尚文,親切地拉住他的手,白茹艷也拉住曹小芳,四人一同向大街走去。

    「對不起,沒能陪你看電影,卻陪小白嘮嗑了。」說著又向白茹艷說:「這就是我說的關尚文同志!」又對關尚文說:「這是白茹艷,你叫她白姐吧!」

    「久聞大名,原來是一位白面書生。」白茹艷大方地打量著關尚文,「等以後歡迎到我們家中做客。」

    「啊!忘記跟你說了,我們倆準備今年八一結婚,到時候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王吉昌忙補充說。

    「一定,一定!到時候我一定來。」關尚文滿口答應,但又覺得不妥,「只要能抽得開身,我絕不食言!」

    「保證能抽開身!明天你把機器送回分場,交待完就回來,我把你調汽車隊來,那就有的是時間了。」王吉昌不徵得關尚文同意,又想留住他。

    「不不!我回去還得安裝調試康拜因呢,這樣在總場呆一個月,熟悉了機械。我要不回去,讓領導怎麼辦?別調我了,還是麥收要緊啊!」關尚文說。

    「可也是,這調令一開,我王吉昌成了挖牆腳的人了,還是以後再說吧!」

    「以後你也調不去,宣傳部早就打算調他了。」曹小芳說。

    「拉倒吧!我剛在西山島不到半年,調機關會悶死我的。明天我得找我姥爺,不讓他把我這兒調那兒調的。」關尚文見曹小芳又想讓他到機關,有點兒打怵,順口說道。

    「你姥爺?你姥爺是多大的官兒?能管人事調動的事兒?」白茹艷驚訝地說。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他姥爺就是咱總場場長陳鎮北將軍啊!」曹小芳驕傲地說。

    「啊——怨不得一個學生出身的拖拉機手,有這麼大的名氣!」白茹艷像終於明白了似地說。

    「所以說:誰調我,我也不能去!一個人不能依靠任何外來的優越而達到某種個人的目的。要靠自己的努力來實現自我。」關尚文聽出白姐的話含有自己依靠場長而出名的意思,心裡很不痛快。

    「對對!這才是男兒本色。自從小關來那天,我就喜歡他,我知道他是個有志青年,不靠任何人,靠自己。」王吉昌不滿地看了白茹艷一眼。

    「對不起!小關,我的話欠考慮。」白茹艷自覺失言,尷尬地說。

    「小關啊!你明天就回去?」曹小芳聽他們這樣一說,一方面給白姐解圍,一方面覺得茫然若失,眷戀之情油然而生,便問道。

    「回去!家中正準備麥收,不能再耽誤了。」關尚文說。

    「那——聽說你的詩寫得不錯,你就寫一首給我如何?」曹小芳是想讓他寫一封表示戀情的信,自己心裡也好有個底兒。說實在的,從打見到他那天起,不知為什麼,心裡老想著他。

    關尚文沉思片刻,覺得這還真難寫,便說:「好!明天我走之前交給你,好嗎?」

    「好!明天拜讀你的大作!」見關尚文答應,曹小芳高興得臉都紅了。

    三人一直把關尚文送到招待所,才分手告別。

    關尚文把來總場的事兒處理完了,唯獨要給曹小芳的詩這事兒把他難住了。他躺在床上難以入睡,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我何不難難她?如她解不開,正好讓能解開的人為我從中開導,豈不更好?想到這兒,跳下床,開燈寫了起來……

    關尚文提筆寫下:

    小芳姐:

    恕弟無狀,留詩一首,請讀玩吧!

    荒荒 原原 情情 義義 重重 空空 相相 思思 愚愚 人人 另另 有有 情情 人人 牽牽 裡裡 外外 故故 人人 眼眼 望望 穿穿 難難 捨捨 舊舊 日日 顏顏 掛掛 淚淚 盼盼 吾吾 還還 家家 日日 常常 盼盼 怎怎 敢敢 負負 心心 唸唸 常常 流流 淚淚 漣漣

    寫後,疊成小燕子欲飛形狀,裝入信封,封好,在封面端端正正地寫上:「曹小芳姐姐 收」。

    第二天,臨回分場前,到電影隊將信交給白茹艷,讓她代為轉交。

    白茹艷一看信封上的「曹小芳姐姐收」,心中有些不快,看看關尚文常川。

    「白姐,我有苦衷啊!你替我安慰小芳吧!」

    白茹艷本來抱著想給他們當紅娘的心,見了這封信,知道這紅娘是當不成了,立刻找曹小芳去了。

    曹小芳接到信,當著白姐的面撕開,看是個疊成小燕子形狀的信,笑了說:「這關尚文手還真巧啊!」

    白茹艷心裡說:「這是讓你隨意飛吧!不要等我了。」

    「啊?這寫的是啥啊?」曹小芳一看信叫了起來。

    「怎麼了?他向你說啥?」白茹艷很想知道信的內容,又不好看人家的情書。

    「你看看,你看看!我一句也不懂。這叫啥詩啊?還讓我讀著玩呢!」曹小芳氣憤地說。

    白茹艷一看也傻眼了。說道:「這關尚文玩什麼把戲?」

    她們二人這麼一說,同辦公室的人都圍了過來,看曹小芳收到的這封信,大家看了直搖頭,有人仔細地琢磨起來。

    曹小芳本來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兒,一看同辦公室的人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讓他們愛怎麼琢磨就怎麼琢磨去吧!索性讓大家去猜謎似地猜吧。

    這一下可好,這封信在機關的青年裡傳開了,都想解開這個謎。猜來猜去,也沒有準確的答案,又回到了曹小芳手中。

    宣傳部長徐凡人,在部隊是文化教員,喜愛文學,讀書廣而雜。聽說小曹有一首誰也看不懂的詩,感到奇怪,便找到曹小芳,說讓我看一看。

    曹小芳正為這信愁眉不展,見慈祥得像父親一樣的老部長要看,他知道這老部長在農場文化是數一數二的,便將按原樣折好的信交給了部長。並說:「請老部長為我解開這個謎吧,我可讓這個關尚文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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