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風雨路  第3卷 7.喜鵲二嬸又蹬枝
    7。喜鵲二嬸又蹬枝

    高、趙二人為學生的前程,國家的興衰而深感憂慮。心情並不愉快……

    說起趙玉成,原是幽州中學的學生,因參加地下黨,被叛徒告密而被追捕。地下黨及時把他送到閭山抗聯獨立大隊才免落難。他在破城前的一次戰鬥中負了重傷,不能與隊伍一起南下,把他安排在大常屯完全小學教書。

    趙老師是城北趙屯人,敵人抓不到他,將他父母兄弟抓走,至今下落不明。他孤身一人,以學校為家。他天性活潑,又會吹拉彈唱,長得面白唇紅,為人瀟灑大方,很受同事和學生的愛戴。原六年二班有一名十九歲的女生馬鳳玉,本無心唸書,見趙老師只比自己大三四歲,深深地愛上了趙老師。趙老師怕在學校引起不良影響,不敢公開接受,但又擺脫不了感情地纏繞,為此常出現一些風言風語。同學們送他外號——小花趙。這些傳到馬玉鳳的耳朵裡,她也一笑了之。馬鳳玉眼看自己不能不畢業了,便找趙玉成,表明今生今世非他不嫁。趙玉成對她也是深深地愛戀,便答應了婚事。高校長知道之後,便將馬鳳玉留校當老師,成全了趙、馬二人。

    已經是一九五六年,暑假過後,關尚文是六年級學生了。經過考試,又有一大批學生回去當社員。張淑賢含淚告別小弟弟關尚文回家務農了。六年級由原來的四個班編成兩個班。為了迎接畢業,學校對這兩個班,抓得很緊。目標是爭做合格的小學畢業生,回去好當會計、隊長等要職。

    關尚文當然是想上中學,不辜負媽媽、姐姐、哥哥及老師們的希望。

    這天,已經是夜十點鐘了,關尚文家的燈還亮著。

    「這道題應該是r的平方乘以派,再乘以三分之一h,也就是三分之一派r的平方高。這樣求出圓錐體體積再乘以單位重量……」關尚文耐心地給趙淑香等同學,講一道算術題。又問:「這回明白了嗎?」

    「明白了。唉——我學會你的一半也不愁了!」趙淑香深情地,「看來我考中學是沒指望了。」

    「哎——指什麼望啊?考中學是三哥的事,咱能熬到小學畢業就不錯了!」一個圓胖胖的男生說,他叫關尚川,是老宅的後人。

    自從課堂那場造句風波以後,關尚文再也不和女生單獨在一起,雖然引起趙淑香的不滿,但也無奈。

    「我心裡也沒底,老師說今年中學招生,城市百分之五,農村百分之三。咱校一百二十人,只招七八名,誰敢說有把握呀?」

    「你准行,不行可對不住趙淑香同學啊!」關尚川擠了擠肉眼泡說。

    「去你的!你瞎說,與我有啥關係?」趙淑香說著,歎了口氣,「我倒希望都考不上,省得……」她覺得話說得不當,突然煞住了。

    「得了,得了!快複習吧!天不早了。」關尚文已經完全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不管考上考不上,多掌握點知識還是有用的,胡思亂想有啥用?」說著,以鼓勵的目光看了看趙淑香。大家又認真的複習起來。

    「還有問題嗎?」關尚文問。

    「沒有了。」

    「那今天就到這兒,希望單元考試拿出好成績來。」

    大家都走了,趙淑香卻望著關尚文,他見了只好說:「走吧,我送你回去。」淑香這才背起書包。

    趙淑香和關尚文走出屋,媽媽望著他們,自言自語地說:「連小三也長大了……」

    「三哥!你為什麼老躲著我?」

    「唉!為了畢業考試,為了升中學,為了不分你我的心吶!」

    「真的?可不許你哄我!我看到張淑賢和你告別時她哭了。」

    「就你小心眼!複習這麼緊,家裡活又多,我哪有心思想這些?」

    趙淑香聽了這些,想到公社化以後,尚文的哥哥、姐姐都是社員,哥哥又是會計,家裡的活全憑他幫媽媽干,哪有複習時間吶?想到這,她說:「你真行,時間那麼緊,學習還那麼好,不怪都說你是奇才。我配不上你呀!」

    「香妹,別這樣說,等升學考試完了,我一定好好陪你玩。」尚文拉過她的手,親切地說。

    「好,一言為定。」趙淑香的臉向他貼去……

    夜空,繁星閃爍;地上,螢火蟲飛舞;和風吹得柳枝沙沙作響。突然,一顆流星劃過夜空瞬間不見。趙淑香見了,悵惘地說:「美好的流星怎麼消失得這麼快?」

    關尚文送完淑香回來,又拿出書和本,開始寫作業。

    「三兒啊!還不睡?都半夜了。」媽媽催促著說。

    「媽,你先睡吧,我還有作業沒做。」

    「別做了,天天熬夜,眼睛都紅了,閉上眼睛歇歇吧。」媽心疼地說。

    「媽,沒關係,光給同學講題了,我的作業一點沒做呢。不做不行啊!」尚文見媽媽還想催他,便笑著說:「我眼睛紅怕什麼?你看我喂的小白兔,個個眼睛都是紅的,照樣啥事也沒有。」

    「唉!兔子眼睛紅是天生的,你是熬夜熬的,閉上眼睛睡一覺,歇歇就好了。」

    「不一定。」尚文為了讓媽媽快點睡,自己好做作業,便故意,「東院我瞎五太爺,成天閉著眼睛,也沒養好,閉目有啥用?」

    「得得得!我說不過你,快做吧!」媽媽不再說話,讓他靜靜地做作業……

    公社化這一大二公倒也不錯,比高級社還省心,哥哥除了算算賬。其餘時間,跟青年夥伴一起說說笑笑無憂無慮;姐姐到示範農場管苗圃,也自在清閒;媽媽與女社員一起幹活,總覺得彆扭。這哪是幹活啊?鏟地的連說帶笑帶打鬧,地鏟得挺快,可是鏟和沒鏟沒啥兩樣,大草哈哈笑,小草嚇一跳;拔草的人每人一個小凳子,拔一顆歇一會兒,拔兩顆歇一陣兒;不論幹什麼活,只要聽見吹哨,立刻跑到地頭打撲克,如果隊長玩上癮,忘了吹哨,那就一直玩到收工。媽媽想:這麼種地法,能打糧才怪呢!可是公社是新鮮事物,是中央提出來的,能錯嗎?自己是社員,操心也沒用。只有她和一些老誠的社員,同過去給自己種地一樣地幹。

    這天中午,媽媽和姐姐收工回來正在做飯,聽大門口有說話聲,母女倆抬頭向外看。

    「姐姐,你看誰來了?」二叔指著身邊的一位軍官說。

    「這——是?」媽媽一眼沒認出來。

    「媽,好像是閔大哥。」尚香說著忙去燒火,心怦怦直跳。

    「大媽,不認識我啦?我是閔洪江啊!」

    「啊?你是洪江?」大媽揉揉眼睛,笑著說:「長高了,和當年比可出息多了。快進屋坐。一晃四五年了,你們都好吧?」

    「都好,都好!」閔洪江說著,同二叔進了屋,「你們可好?尚權和尚文呢?怎麼沒見?」閔洪江已經看見尚香在做飯,因她沒跟自己說話,只是掃了一眼笑笑,自己也不好搭茬。

    「尚權在隊上當會計,還沒回來,尚文忙著複習,快回來了。」關大媽熱情地說著,又對外屋說,「尚香啊,你閔大哥回來了,先燒水泡點茶,等一會兒再做飯。」

    「哎!」尚香答應一聲。

    這時,尚權、尚文一起回來了,進屋見二叔、媽媽和一個軍官在說話,先是一愣,接著都笑起來。

    「這不是閔大哥嗎?當官啦?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尚文說著,望了閔洪江的肩章一眼,「喝!是個中尉,這官兒也不算小呢。」

    媽媽和姐姐聽了,都是一愣,這中尉是什麼官呢?

    「哈哈!閔大哥這是蛔蟲鑽到屎堆外,出人頭地了!」尚權哈哈笑著說。

    「這小子,竟他媽的俏皮話,還不叫你二嬸回來做飯去!」二叔高興地吩咐道。

    「不用叫啦,我回來了。」二嬸抱著兩三歲的女孩回來了。尚香在外地接過孩子,二嬸又說:「聽說咱家來客人了,是誰呀?」

    「啊!是二嬸?二嬸好!」閔洪江站起來說。

    「嘿!這小伙子,這身軍官服一穿,又精神又威風,嘖嘖!了不起,了不起!」二嬸不住地稱讚著,說著說著就管不住自己了,「還是我侄女有眼光,找這麼個……朋友,行,行,我看挺般配的。」

    二叔聽她說起來沒完沒了,瞪了她一眼,她本來想說找這麼個對象,見二叔瞪她,忙改口為朋友,可後面的話,誰都聽出她是相中了。

    「你快去買點肉,回來做飯吧!洪江大老遠來了,也該餓了。」二叔有意支走二嬸。

    「不用你操心,我會有安排。」二嬸說:「尚權、尚文,你們倆去買菜,買點肉。」說著就摸兜,沒摸出啥,把手伸向二叔,「有沒有?拿出來!」二叔掏出錢,交給二嬸。二嬸數也沒數,遞給小三,「去吧,可錢買。」尚文向媽媽看了一眼,見媽媽點頭,便把錢遞給哥哥,二人高興地走了。

    「尚香,你屋來!把丫頭給你二叔抱,你陪你閔大哥說話,我和你媽做飯。」二嬸把人都支開了,偏叫尚香陪客人,打亂了原先的計劃。媽媽見此向幽厚看一眼,見二叔微笑著向自己點頭,便沒說什麼。

    尚香聽到二嬸叫,沒聽到媽媽說話,仍燒水,雖然很想和閔大哥嘮嘮,可自己已是十八九的大姑娘了,沒敢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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