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激戰北鎮廟
車爬行,像一條巨蟒在蠕動,膽戰心驚的過了護城河……大沙河……眼看要到北鎮廟了……
「啪——啪啪!」「咕咕……咕咕 ……」炒豆般的步槍、機槍聲,從兩邊的樹林中暴雨一般瀉向汽車,第一輛汽車的車燈在這時突然打開,慘白的燈光射向茫茫的夜幕,瞬間也被槍彈打中,司機被子彈炸開天靈蓋,汽車一頭撞在路邊的大樹上。車上的鬼子還沒來得及還擊,就被甩出車外,摔在樹林中,見閻王去了。
「游擊隊來了!快跑啊!」地動山搖地喊叫聲,從偽軍、偽警察隊伍中發出。
「還擊!還擊!不要亂!」被迫停下的車輛中鑽出日軍螃蟹司令,大聲用中國話喊道。
「混蛋!臭螃蟹你這狗日的!」只聽偽軍大隊長破口大罵,「你小子一顆子彈不發,讓我們怎麼還擊?我玩你媽的!你等死吧。」又打馬向回大聲喊,「弟兄們,扔下武器逃命去吧!抗日聯軍弟兄們!你們不要打自己人,向前面車上打,打死這些狗娘養的!」邊罵邊沒命地打馬狂奔。鬼子向他射擊時,不但大隊長無影無蹤,連一個偽軍的影子也不見了,只有一堆堆的空搶丟在路上。
這時螃蟹才知自己失策,悔恨當初沒發給他們子彈。只好指揮鬼子保護汽車,立刻還擊。可是漆黑的夜連個人影都不見,只聽見密集的子彈聲在耳邊飛過,卻無法還擊,只好胡亂開槍。
署長高大輝倒是挺「忠心」的,他帶領跑剩下的警察,急匆匆地來了,口中高叫:「太君,快發子彈,不然就完了!」跟來的警察也亂喊亂叫。
這時,只聽撞在樹上的汽車突然發動了,粗聲粗氣地大聲喊:「我先把武器送上去!」只見汽車箭一樣向廟開去。川田看見開車的是高署長的司機,向高大輝伸出大拇指,「你地!大大的忠心!」說著鑽進烏龜殼,伸出頭大喊:「統統地上車,趕快開到北鎮廟去!」
從城裡開出的汽車,第一輛裝的是子彈和重武器,有兩挺重機槍,四個鬼子押車。如今四個鬼子被甩出車外,已經死了,車被高大輝的司機老趙開走了。第二輛是全副武裝的鬼子兵,正搜尋路邊的情況,卻被密集的子彈射死、射傷不少,剩下的正趴在地上,胡亂地開槍。那輛轎車,是鬼子司令螃蟹的指揮車,他正慶幸快到目的地,沒有出事兒,沒想到遭到突然襲擊。
聽了司令的命令,活著的鬼子兵趕緊跳上卡車,趴在車裡一動也不敢動。高大輝騎上警察牽來的馬接過馬鞭,帶領幾個警察跟在後面,其餘的回到路上收攏武器。
槍聲不停,子彈向螃蟹的烏龜殼和鬼子兵的卡車上飛。
路上關幽燕等人,帶領游擊隊員和「在家裡」的弟兄,正忙著把路上的武器拾起來,沒有走的警察和偽軍都幫著撿槍。
陳大隊長和劉春友來了,見到關幽燕便說:「你怎麼也來了?你的身體挺得住嗎?不說了嗎,讓你在家裡坐鎮聽消息?」
「哈哈!所有的人都來伏擊奪槍,我在家裡坐什麼鎮哪?我身體沒事,放心吧!」關幽燕又笑呵呵地,「這下螃蟹這王八犢子。可是老母狗看骨頭——沒牙啃了。」
說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關那老關,真有你的!」陳大隊長笑著說:「不怪劉春友參謀長說你是『金口遇言』。」
「什麼?劉春友參謀長?」
「對!劉春友已是閭山獨立大隊的參謀長了。你的兩個弟弟也分別是一二支隊的支隊副,原來的隊員,經過改編不少當了幹部,現在的獨立大隊已經不同往日了。」
「太好了!」關幽燕突然沉默了,「怎麼高老爺子幹啥去了?」
有個警察說:「他去追螃蟹那小子啦,」
「這不是自己往虎口裡送嗎?」關幽燕焦急地說。
「哎——真是的!這老高頭真讓人難以捉摸。」陳大隊長惋惜地說,眼神不免有些黯然。
「漢奸局長,死了活該,死到臨頭還當鬼子的狗腿子……」不知是誰鄙夷地說。
「你誤會他了,那可是……」
「大隊長……我們也參加游擊隊。」 關幽燕剛想為高大輝抱不平,他的話突然被打斷。
只見自動留下的軍警們,圍住大隊長和參謀長,要求參加獨立大隊。劉春友一看,知道這些人有不少是「在家裡」的弟兄,沒等大隊長說話,便說:「好吧!大家趕快扛起武器,一起上山。」說完看看大隊長,大隊長滿意地點點頭。
「我們去追高大輝!看他到底是人是鬼?我們會見機行事。」說話的是趙二,身邊還有趙二娘、小蘭和萍兒等人。
「好!一定要救回高老大哥!」關幽燕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悔恨。
再說螃蟹司令。見前面裝武器的卡車到廟前,不但沒往廟裡開,而且加速直往山裡奔馳而去。覺得事情有變,急忙加快車速,追上了鬼子的兵車,命令快追第一輛卡車。用機槍掃射,就是炸飛了軍火,也不能讓軍火運上山。
機槍猛掃,車猛追。路兩邊樹林中密集的子彈讓過軍火車,堵截鬼子的軍車。司機被打死,車胎被打爆,車趴在路中。鬼子兵被火力壓在車廂裡,不敢抬頭,眼巴巴地看著武器被運進山。
螃蟹司令像一支瘋狂的狼狗,頭撞車窗,拳頭猛擂自己。鬼子司機忙把車開進廟的門洞裡,躲避子彈。軍車上的鬼子也忙棄車逃到廟前的牌樓下。
槍聲停了,北鎮廟一片寂靜,靜得能聽到人地呼吸聲。
「嗒嗒」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寂靜。高大輝昂然騎在棗紅馬上,向廟門奔來。螃蟹一看一看,立刻從車上跳下來,怒吼道:「你地!司機地,將我的軍火拉哪裡地幹活?」
「哈哈!」高大輝得意地笑了嘲諷到:「老趙把軍火拉上山,交給抗聯獨立大隊了!」
「你知道?為什麼不阻止?」螃蟹氣急,用日語烏拉了一陣,經車上的翻譯譯出,高大輝明白了,輕蔑地看著他,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
「我不但知道,還是我派他送的呢!」高大輝興奮的臉上驕傲地閃著紅光,「不但這軍火,就是路上的槍支,我也讓他們幫游擊隊送上山了。」說完,掏出一盒哈德門,拿出一支香煙點著,悠閒自得地抽了起來。
螃蟹猙獰的面孔冷靜下來,用中國話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向著游擊隊?皇軍待你不薄。」
「什麼人?中國人!你們侵我國土,佔我家園,殘殺我同胞,說什麼待我不薄?我受抗日聯軍獨立大隊隊陳隊長的派遣,忍辱負重當這什麼偽署長十幾年,早就盼著這一天。順便告訴你,火燒警察署、偽軍營,炸開你的鬼門關,都有我的份。那些根本用不著獨立大隊動手。就是挖你的兵營,炸你的鬼子兵,貼標語,也是我和我的弟兄們幹的,目的就是把你逼出來,把軍火交出來。今天不殺你們,就是想看看你怎麼向你的上司交差!哈哈——」說著開心的大笑起來 。
聽著這落地有聲的話語,螃蟹害怕啦。一個給自己當了十幾年警察署長的高大輝,竟是這樣一個人。聯想起近日地遭遇,聯想起過去的一些疑團。他今天才知道上了這個人的大當。
他感到恥辱,感到無能,更感到羞愧。他想著……想著!舉起了手槍……
高大輝突然揚起鞭子,抽向螃蟹的手腕,螃蟹的手槍落地。又掄起馬鞭,鞭梢落在他的的臉上、身上,疼得他鬼哭狼嚎。高大輝一提韁繩衝向牌樓邊的鬼子,兩個鬼子倒在馬蹄下,一個鬼子被捲倒。高大輝打馬向山路奔去……
高大輝身後的幾名警察弟兄,見高大輝已安全脫險,便隱向樹林找獨立大隊去了。誰想這時,螃蟹醒了過來,撿起一支長槍,他射倒高大輝的馬,鬼子一齊開火,忍辱負重的高大輝在亂槍中倒下了……
川田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高大輝遺體前,崇敬地看著、看著,突然恭恭敬敬地向高大輝行了一個中國式的鞠躬禮,然後舉起手中搶,莊嚴地說:「了不起!不愧是中國的英雄!」說完「啪啪啪……」向天空打光了槍中的子彈。鬼子兵也肅立敬禮,舉槍扣動了扳機……
晨光微曦,夜鶯啼鳴,山川流水悲咽。北鎮廟裡群鴿飛起,在低空盤旋,為英雄而泣。
「我們走吧!好讓他的弟兄們好好安葬他,但願能給他豎個紀念碑。」螃蟹司令心情沉重地走了。
急速趕來的趙二、趙二娘等人,已經晚了一步。看到這一幕,心中充滿了敬意之情。奔到高大輝遺體邊,小蘭、萍兒撫屍痛哭……
廟前激烈的槍聲,早驚醒了附近村屯裡睡夢中的村民。有的躲在樹林裡偷偷地觀看動靜,見鬼子一輛大篷卡車開進了山,鬼子給堵在廟前,都高興得開心地笑了。當聽到看到高大輝大義凜然地斥敵時, 暗暗敬佩;看到鬼子殺害了高大輝又向他的遺體致敬時,人們震驚了。鬼子走後,樹林裡跑出無數老百姓,借晨光到廟前一看,死的是偽警官,有的吐口痰就要走開。有的認出了是高署長,想到剛才的一幕,立刻撲到遺體上,放聲大哭:「老高哇!我們錯怪了你……」
哭聲撼天動地,山川樹木發出回音,北鎮廟在哭聲中顫抖。
招兒等人與鄉親們自動組織起來,為高大輝舉行當地的葬禮,將他安葬在廟前。
三天後,「在家裡」的弟兄和獨立大,在廟前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陳大隊長親自致了悼詞。墓前豎起了巨大的石碑,碑正面刻著臨時縣長陳大的親筆題詞《抗日英雄高大輝永垂不朽》。碑背面刻著「在家裡」老大哥關幽燕的詞:
水調歌頭
吊故老大哥——高大輝
登臨廟前山,始覺天地暗,英雄偉業,潮湧心縮憶兄前。
滔滔怒化雄風,宛勝疆場烈戰,出沒寇敵前。笑忍胸中淚,屈膝淚掩顫。
掃賊寇,凶險歷,勇不變。
天性肝膽,壯舉難書過功篇。
借問高兄欲何處?
光輝乘鸞仙去,試問幾時還?
上界銀河窄,英魂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