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各懷心事
「額娘,給我倆錢兒,我有急用。」 這天中午,幽燕不知從那兒回來了,一見面,二話不說就要錢。
「要多少到櫃上去支,我身上這幾個錢哪夠你花的呀!」我微笑著說。我向來不問他要錢幹啥。
「有十萬八萬的就夠了,可是櫃上說管家不讓給,非得你老親自去拿。」
「十萬八萬的算個啥,他為啥不給?」
「他說我胡造!說我敗家!」
「嗯!是有些胡造,你對他也太嬌慣了!」笑面虎有些生氣地指責關香烈。關香烈一笑不予理睬,繼續說下去——
「哦?你花錢大吃大喝了?」
「沒有」
「你拿去賭了?」
「沒有。」
「你花錢嫖女人了?」
「也沒有!」
「那就不是胡造。走,我跟你去!」我知道我兒子不說謊話。他要錢一定有他的正用,便領他去了賬房。一進門,正遇上管家陳二。
「老爺!少爺——你們來了?」陳眨巴眼忙說。
「來了,給我支錢來了。」關幽燕得意並有些嘲笑地,「我的管家老爺,我爸給我要十萬,你沒話說了吧?」
「這……這…… 少爺,我是不該說,可總不能看著你把錢都打水漂兒玩吧?」陳眨巴眼眼睛眨得很快,臉紅得像豬肝。
「我花錢額娘都不用報賬,你怎麼像盯賊似地盯著我?」幽燕不惱不怒,可話像刀一樣剜陳二的心。
我不插言,聽兒子和管家的對話。
「少爺!我怎麼敢管你老啊?我怕你這樣下去,將來你成家日子可怎麼過啊!」
「哈哈……我說你這麼管著我,比我額娘和額額(地方滿語——就是媽)管得還嚴。原來你擔心你女兒將來跟我沒好日子過啊!放心,你女兒和我早說好了,將來不論我受什麼樣的窮,決心和我過一輩子。錢是什麼東西啊?錢鎖在櫃上有什麼用?還不如拿來給那些吃不上穿不上要餓死的人花,多積點德有什麼不好啊?」
這一番話,說得管家下不了台。自己一個奴才,怎麼竟想當起人家大少爺的岳父來了?
「少爺,這是哪兒的話呀?我一個奴才,怎敢高攀關家的親事?我女兒也沒這份福啊!先前的話算我沒說,錢是你們關家的,你願支多少我不管,原來的話算我放屁。」他眼睛眨巴得更厲害了,原是豬肝臉,現在成了紫茄子了。
「幽燕!你說話怎麼沒個分寸?你陳二叔也是一片好意,你不該傷人家的心那!」我見他的話讓陳二下不來台,忙責備了幾句:「還不快給你陳二叔賠不是!」
「爸—— 我說的是實話,真話!沒有傷陳二叔的意思,以後您會明白的。」
陳二無言以對,只好說:「好吧!」歎息著要去給幽燕拿錢。
「額娘!我們一幫小弟兄看劉屯遭了災,很多人家窮得賣兒賣女,有的投河上吊,我們正湊錢救劉屯人的命啊!」幽燕懇切地向父親解釋說。
「好!大善事兒。老陳你看賬房能湊出多少,給他多拿點。孩子們都想著別人,咱有就多拿點吧!」對幽燕的善心我非常滿意。
「哼!好是好,不過今後西宅可能讓你們爺倆敗光!」笑面虎關香升更加生氣了。
「就這樣,幽燕拿去十二萬,救了劉屯人的命。」關香烈不顧大哥的白眼,對兒子的做法卻感到驕傲。關香閣對侄子的作為也高興得滿臉笑容。
笑面虎關香升見老二老三對關幽燕這樣看重和喜愛,心中說不出的氣:這樣一個毛孩子竟與我這總掌門爭同一個女孩是何等不敬?可是又想:若真的置他於死地,不但老三老二與我不會善罷甘休,如那星宿下凡之說是真,那這大禍對自己也真是滅頂之災呀!……他左思右想傷了腦筋。怎麼辦?怎麼辦?這笑面虎不愧是老奸巨猾,就在關香烈、關香閣為幽燕得意的時候,他終於想出了兩全其美之計。
「哈哈,哈哈……」笑面虎突然滿臉堆笑,高興萬分地說道:「還是我們關家祖宗有德,竟派天上星辰狗剩兒這孩子降臨咱關家!」
「呃——?」關香烈和關香閣對大哥的轉變感到意外,同時「呃」了一聲。
「嘻嘻……三弟呀!過去我對幽燕的管教是有些過火,對你放縱他我也看不慣。這些都過去了,以後我要把他作為關屯的希望,不惜一切把他培養成人,我想歪脖老母會原諒我們的。」笑面虎關香升說到這裡,眼珠一轉又笑容可掬地說:「過去我看他頑皮得出奇,哪知道他竟是一塊沒有雕琢的寶玉?玉不琢不成器,既然咱這裡已經沒有人能教他唸書,說明幽燕的學識已經不是一般的程度,這樣長期和一些窮孩子在一起混也不是個辦法,我看咱出錢把他送到北平的燕京大學,學成後再送他留洋國外,使幽燕這塊咱關家的寶玉成為大器!」
「好哇!我全力支持!這樣幽燕就可發揮他的聰明才智了!」關香閣見大哥被自己的夢嚇住了,改變了對幽燕的態度,十分高興地說。
關香烈也被大哥的態度弄得不知所以,但既然能使關幽燕讀書成才,有啥不好?想到這裡說道:「既然兩位哥哥對狗剩兒如此看重,那就按哥哥的安排辦,讓他去唸書吧!」
笑面虎關香升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他又有什麼妙計拆散幽燕與大腳妹的婚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