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周廷文預定的餐廳,有錢人出手就是闊氣,這餐廳光外表的裝潢看上去就絕非一般人能來的地方。一路上東方雪伊都沒有說話,倒是任晨風客氣地跟周廷文聊著,而越聊就越改變了周廷文在他心中的印象,從周廷文的談吐和待客之道來看,任晨風完全無法將他跟築城四霸之一聯想起來。
酒過三巡後,利用東方雪伊上洗手間的時間,周廷文說道:「晨風,剛剛雪伊在,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你,我知道她會答應我的邀請肯定是你在中間說了好話,而且我也肯定你會幫我說話的。」
「為什麼呢?」任晨風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們都是男人!」周廷文笑著點燃了一支煙。
任晨風和他相視一笑,說道:「不過我很想知道我的勸說是不是正確的?」
周廷文笑容僵在了臉上,手上的煙頭也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煙灰掉在碗裡也渾然不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好半天他才重重地吸了一口煙,問道:「你有想像過三個遊戲人間的浪子會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而不惜與中央的人發生衝突嗎?」
任晨風也回想起了剛剛東方雪伊說的捅了天的大事,原來是跟中央的人發生了衝突,他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等待著周廷文的下文。
周廷文接著說道:「那事兒主要還是因為我引起的,當時我們三人在尊榮會裡玩牌,桌上有個公子哥很闊氣,惹得裡面很多的服務員都爭著為他服務,不為別的,就為了多拿一些小費。而我們這桌的荷官是一個有點姿色的女孩子,那公子哥對她很有好感,一擲千金只為博她一笑而已,可是那小美女似乎對他一點都不來電,也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只負責發自己的牌。久而久之那公子哥很不滿意這女生的態度,最後終於發飆了,他將一把牌狠狠砸在了那個小女生的臉上,而且還揚言晚上一定要將她弄到床上去。按理說在聶偉光的場子裡是沒人敢這樣鬧事,而且還是在賭桌上。聶偉光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聶偉光出奇地沒有阻止這個人的行為,相反還嚴厲地批評了那個女生,讓那個女生馬上滾出尊榮會。我們後來才知道那是聶偉光間接地在救這個女生,只可惜當時我們太年少氣盛了。我攔住了準備離去的女生,聲稱一定要她來發牌,而且要通宵。這一下就將矛盾完全激化了,我的身份相信雪伊已經告訴你了,雖然表面上聶偉光是我們省黑道的龍頭大哥,但是隱藏在他後面的卻是我老爸,所以在我看來,聶偉光不敢處理的事情不證明我也擺不平,雙方不出意料的動起手來,聶偉光這頭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虎當時都已經控制不了局面,最後那小子毫無疑問地被打趴下了,而且還被書榮最後一個酒瓶打破了相。」
任晨風此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東方書榮看上去斯斯文文,滿臉堆笑,想不到出手這麼狠啊,一下子就毀了人家的容。
周廷文這時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們太狠了?」
任晨風見心思被周廷文說破,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於這種人,我覺得要了他的命都不過分,我們討厭欺負女人的男人,而且還是如此弱勢的女生,人家為了求生活已經甘願到這種烏煙瘴氣地環境工作,而更難得的是能出淤泥而不染。」周廷文淡淡說道。
對於這一點任晨風是舉雙手贊同的,女人不是用來打的,是用來疼的。這時他老爸曾經教育他的一句話,他也一直記得這句話。任晨風點了點頭,說道:「聽你這麼說我也很佩服那個小女生了,經過你們這麼一鬧,那個小女生應該很感謝你們吧!」
聽到這句話,周廷文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說道:「如果當初我讓那個女孩子走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後來我才知道,我那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她。」
任晨風也隱隱感覺到後面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趕緊閉嘴,聽周廷文繼續說下去。
周廷文此時臉上痛苦的神情愈發明顯,花了好半天才穩定住了情緒,說道:「我們低估了那小子的實力,也因此承受了以那個女生的生命為代價的沉痛後果。」
「啊?」任晨風的表情也隨之一變,臉上的震驚言溢於表。
而同時,門也被一下推開,東方雪伊的臉色同樣難看到了極致,顯然剛剛兩人的談話被她全部聽去了,兩人驚訝地看著她,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正在談論的內容,東方雪伊顯然已經氣憤到了頂點,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說下去!」
「這事兒你大哥不讓告訴你的!」周廷文為難地說道。
「說下去!」東方雪伊幾乎都吼出來的,從小到大東方雪伊都把自己的大哥當成世界上最好的大哥,因為他總是能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及時出現在自己面前,但就為了這件事,她恨了她大哥三年,她恨他的衝動和莽撞,恨他忍心丟下自己三年,現在她知道的事情真相原來並非自己想像的那樣,她焉能不激動?
「你大哥其實一直都是最疼你的!」周廷文開口說道,「那個女生最終還是沒能逃得過那公子哥的魔爪,出事後第三天就被一群人LJ了,而她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弱小女子,只得用自殺來捍衛自己的清白。我們三人知道這事後動用了手上的一切關係,最後終於找到了這小子,這次我們出手更狠,書榮更是一腳讓那小子變成了殘廢,男人最可悲的殘廢。」
周廷文說道這裡的時候,任晨風和東方雪伊絲毫沒有覺得東方書榮下腳太狠,東方雪伊更是雙眼冒火地說道:「死不足惜!」
「我們能為那個女生做的也僅僅只有這樣了,但是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幾天後,三家人聚首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闖了大禍,這人是中央一個重要人物的親孫子,至於是誰,恕我不能說出來,最後三家人商量的結果就是將事態馬上平息,書榮被送到了國外,我被送到了這裡,冉鵬也在家裡足足被關了一年。總算是考慮到我們三家人背後的影響,這件事才這麼不了了之,卻換來了我們三兄弟的分離。」周廷文緩緩說出了事情的最後結果。
包房內一片安靜,大家都陷入了各自的思想中,周廷文的悲痛,任晨風的憤怒以及東方雪伊的懊悔。
最後,還是周廷文強笑著打破了沉默,他說道:「瞧我,本來大家相聚應該開心,我卻講了這些讓人開心不起來的話,當自罰一杯。」說著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仰頭喝下。
那一瞬間,任晨風看到了他眼角的閃光。他端起杯子說道:「周哥,雖然結局讓人有點難以接受,但是我還是佩服你們,你們是純爺們兒。這杯我敬你!」
周廷文淡然一笑,說道:「這事兒我憋在心頭三年了,今天講出來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我應該謝謝你們。」說完轉頭對東方雪伊說道:「雪伊,你原諒你哥哥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的性格你知我知,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卻什麼事兒都往自己壓,他其實活得很累的。」
東方雪伊此時已經流出了眼淚,三年的怨恨瞬間化為了烏有,她心中那個隨時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哥哥原來一直沒有離開過,是自己的誤解將他壓在了心底的最深處,現在一切冰釋前嫌,悔恨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滴滴地掉下來,牙齒將自己的下嘴唇已經咬得隱隱見血。
任晨風心裡此時也很不是滋味,他想不到如今的這個法治社會居然還會有這麼駭人聽聞的事情發生,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可憐到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能得到保障,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悲哀?如果不是周廷文、東方書榮和冉鵬龐大的家庭背景支撐著,那麼這件事的結局又會是怎麼樣的呢?毫無疑問,徒增三具冰冷的屍體而已,想到這裡,他輕輕攬住東方雪伊的肩膀,說道:「哭出來吧!會好受一點!」
東方雪伊順從地靠在任晨風的肩膀上,任由淚水打濕任晨風的衣襟,卻始終沒有哭出聲來,好一會兒過後,她猛然立起身,從兜裡拿出手機,顫抖著發出了一條短信:哥,對不起!
那邊兩分鐘後回過來的信息寫到:傻丫頭,哥哥一直都在你身邊!這一刻,東方雪伊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撲倒在任晨風的肩上,失聲痛哭起來。本來從她大哥離去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學會了堅強,學會了自己獨立處理事情的能力,所以即使剛剛心如刀絞,她終究沒有哭出聲來,但是現在,得知從小保護著自己的哥哥原來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也徹底撕碎了她堅強的外表,袒露出了她脆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