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臉刀疤的年輕漢子站了起來,急急忙忙離開大堂,向後面那排房間走去。
許致遠神色凝重,小小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桌子上的小冊子,默默沉思。
大堂裡寂靜無聲,死一般寂靜。
許致遠心裡清楚,這讓人窒息的寂靜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寂靜,而是一場生死血戰即將開始的不祥前兆。
暴風雨侵襲的前夕,通常也會有一時的安靜。
(五)
店小二是一個十四五歲面色清秀的小伙子。
他面帶微笑,手裡端著一些飯菜和美酒,疾步向許致遠和清心走來。
清心就好像是一隻見到了美味可口的小魚的饞貓,直勾勾盯著店小二盤中的美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店小二將飯菜和美酒一一放在桌子上,微笑道:「兩位請慢用。」
許致遠微笑點頭。
店小二沒有再說一個字,甚至就連嘴唇都沒有再動一下,就轉身疾步離去。
許致遠心急如焚,但不願意破壞清心愉快的心情和濃濃的酒性,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清心,美酒就在眼前,你只需用嘴喝,無需再用鼻子聞了。」
清心微微笑了笑,急忙拿起酒壺,倒滿了兩杯酒,自己拿起一杯,微笑道:「許少俠,我們乾一杯。」
許致遠端起酒杯,輕輕和清心碰了碰,若有所思道:「祝我們化險為夷,一路平安。」
清心知道許致遠話中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脖子一仰,將滿滿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許致遠暗暗長歎了一聲,也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清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急忙倒滿了兩杯酒,將自己的酒杯舉在鼻子前,神情地嗅了一嗅,正欲下飲,就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臨危不懼,胸懷坦蕩,兩位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世俠客啊!」
許致遠心裡一震,情不自禁地回頭望去。
從門外大步走進來兩個男人,一個是先前離去的那個年輕漢子,一個是身穿黑衣的中年人。
清心臉上掠過幾絲鄙夷的冷笑,頓了一頓,又一次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中年人站在許致遠面前,一動不動,陰測測笑道:「好久不見,許少俠安然無恙?」
許致遠悠悠一笑,連連拱手道:「致遠活的還算不錯,秦大俠過的還算逍遙自在?」
清心手中端著空酒杯,滿不在乎地瞧著中年人,淡淡笑道:「閣下就是『飛天蝙蝠』秦蝙蝠秦大俠?」
中年人好像完全不把清心放在眼裡,眼睛依舊注視著許致遠,一字一字道:「等了三四天,終於把許少俠等到了,真是不容易啊!」
許致遠道:「秦大俠一直在等我?」
中年人道:「是的。」
許致遠道:「秦大俠等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中年人道:「有。」
其餘七個年輕漢子想都沒想,急忙拿起桌子上的鋼刀,疾步來到了許致遠的面前。
許致遠看了看面前虎視眈眈的八個年輕漢子,瞬間就明白了一切,微微笑了笑,看著清心,一字一字道:「清心,你猜得不錯,這位的確就是你所說的秦大俠。」
清心毫不理會,只是冷冷笑了笑,又一次專心喝著自己的美酒。
秦蝙蝠臉色一沉,看著清心,挑釁道:「這位小兄弟好大的架子,不知尊姓大名是?」
清心凝視著杯中色如琥珀、澄黃透明的美酒,悠悠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滿臉刀疤的年輕漢子狠狠一咬牙,厲聲道:「小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清心不動聲色,鄙視地笑了笑,小小品了一口美酒。
許致遠瞧著清心毫無所懼的神情,心裡暗暗稱讚道:「名師出高徒,鐵大哥的徒弟果然與眾不同,果然鐵血大膽。」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那本小冊子,直視著秦蝙蝠,溫聲道:「不知秦大俠看過這個沒有?」
秦蝙蝠傲慢道:「看過怎麼樣,沒看過又怎麼樣?」
店小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八個年輕漢子的身後,面色嚴肅,得意道:「如若客官看過,就應該遵守和平客棧的規矩。」
秦蝙蝠回頭望了一眼店小二,冷冷笑道:「如若我不遵守呢?」
店小二緩緩來到秦蝙蝠的面前,沒有搭理秦蝙蝠,依舊按照自己的思路,一字一字道:「如若客官沒有看過,現在就應該坐下來安安靜靜、仔仔細細地看上一遍。」
八個年輕漢子瞧著店小二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失聲大笑了起來。
許致遠目不轉睛地看著店小二,恭恭敬敬道:「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店小二一字一字道:「龍少陽。」
許致遠驚愕道:「小兄弟叫什麼?」
店小二道:「龍少陽。」
許致遠道:「難道小兄弟就是江湖人稱『一劍飛花』的龍少陽龍老前輩?」
店小二道:「正是。」
清心心裡一驚,木頭似的盯著面前這個小孩子。
秦蝙蝠和那八個年輕漢子就好像是聽到了這個世上最最好笑的笑話,捧腹大笑了起來。
店小二轉頭瞧著秦蝙蝠,冷冷詢問道:「你笑什麼?」
秦蝙蝠指著店小二,狂笑道:「你說……你說你是『一劍……一劍飛花』龍少陽?」
店小二道:「難道我不像嗎?」
秦蝙蝠道:「像,簡直太像了。」
店小二道:「那你還笑什麼?」
秦蝙蝠一收笑容,咬牙切齒道:「你像龍少陽,但並不代表你就是龍少陽,明白嗎?」
店小二用手托著自己的下顎,沉思了片刻,做出一副老態龍鍾的神態,微微道:「不錯,你說的一點兒不錯。」
許致遠神色悠然,暗暗琢磨著店小二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