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實踐出真知。
痛苦的事情,的確能讓一個人變得成熟起來。
一個經歷過風吹雨打和人情變故折磨的痛苦人,的確能看透一些事情,特別是對名利和地位,他們往往有一些自己的特殊認識。
名利和地位固然重要,但人的性命卻更重要。
一個人如若連性命都沒有了,名利和地位還有什麼用?
許致遠命運坎坷,從小父母雙亡,一直都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他好不容易練成了一招神奇的劍法,但還沒來得及用它來實現自己的抱負和理想,就變成了一個武功全失的普通人,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情投意合的姑娘,但還沒來得及和她纏纏綿綿,天長地久,她就憤然離去了。
這一切的不幸變故,雖然痛苦不已,但讓許致遠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萬事不能強求,是你的東西,永遠都是你的,不是你的東西,就算你僥倖擁有,但總有一天會失去。」
(二)
耿青雲好像非常清楚許致遠的苦衷,沒有再出言相勸。
許致遠小小喝了一口茶。
耿青雲放下茶杯,面色嚴肅,目不轉睛地盯著許致遠,一字一字道:「許少俠,我這次來找你,除了要兌現我們先前的約定以外,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請求許少俠。」
許致遠心裡一驚,想了一想,微笑道:「耿兄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如若是致遠能做到的,致遠定當效犬馬之勞。」
耿青雲道:「此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一切全憑許少俠裁決。」
許致遠道:「是什麼事情?」
耿青雲一字一字道:「替家師賠罪。」
許致遠心裡一震,神色疑惑,驚訝道:「你是來替田莊主賠罪的?」
耿青雲點頭道:「是的。」
許致遠想了一想,還是想不出田小華有什麼地方得罪過自己,悠悠道:「田莊主為人光明磊過,處事小心謹慎,什麼地位都沒有得罪我,為什麼要賠罪呢?」
耿青雲道:「難道許少俠忘了?」
許致遠道:「什麼?」
耿青雲道:「比武那天,家師對許少俠做的手腳。」
許致遠道:「難道這就是耿兄前來賠罪的原因?」
耿青雲心裡一震,不解地看著許致遠,反問道:「難道這個原因不重要嗎?」
許致遠微笑點頭。
耿青雲驚詫道:「難道許少俠不怪罪家師?」
許致遠道:「是的。」
耿青雲道:「一點兒都不怪罪?」
許致遠道:「是的。」
耿青雲道:「為什麼?」
許致遠道:「因為尊師是一個功成名就的大俠。」
耿青雲更加迷惑,詫異道:「這就是許少俠不怪罪家師的原因?」
許致遠輕輕點了點頭,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遠處的樹林。
樹林裡寂靜無聲,有一縷一縷的陽光照射。
耿青雲是一個直性子,心裡想著什麼,嘴上往往就會說什麼,冷冷道:「難道就因為家師是一個功成名就的大俠,就應該肆無忌憚的做一些為人所不齒的齷齪事情嗎?」
許致遠的眼睛還在遠方,意味深長道:「那不是什麼齷齪事情,只是一種生存的手段。」
耿青雲驚訝道:「一種生存的手段?」
許致遠道:「沒錯。」
耿青雲道:「不懂。」
許致遠道:「我雖然和尊師的交情不深,但我卻聽說過江湖人對尊師的評價和讚賞。」
耿青雲道:「那又怎麼樣?」
許致遠道:「據江湖人說,尊師不是世家公子,更不是王孫貴族,只是一個貧苦人家出生的苦命人。」
耿青雲道:「那又怎麼樣?」
許致遠注視著耿青雲,眼神堅定如鐵,面色嚴肅認真,一字一字道:「耿兄,你知道窮苦人家最害怕的是什麼嗎?」
耿青雲想都沒想,隨口而出道:「貧窮。」
許致遠道:「不錯,窮苦人家的確最害怕貧窮,窮苦人要想擺脫世代的貧窮,就必須得有人奮發圖強,努力拚搏。」
耿青雲道:「這和許少俠不怪罪家師有什麼關係?」
許致遠道:「不僅有關係,而且關係重大。」
耿青雲道:「有什麼關係?」
許致遠道:「先前我就說過,窮苦人要想擺脫世代的貧窮,就必須得有人拚搏奮鬥,但世態炎涼,世人無情,一個人要想成就一番宏圖大業,除了要有吃苦耐勞的精神以外,還應該有堅韌不拔的毅力和忍辱負重的胸懷。」
耿青雲喝了一口茶,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許致遠接著道:「韓信受胯下之辱而屹立不倒,勾踐受夫差凌辱而臥薪嘗膽,王孫大臣要想功成名就都難如登天,更何況是像尊師一個窮苦人呢?」
耿青雲目不轉睛,聚精會神地聽著。
許致遠坦然道:「尊師出生貧寒,之所以能擁有今日的威望和地位,都是因為他不懼凶險,歷經千辛萬苦,踏遍萬水千山,用鮮血和性命拼來的,既然是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東西,誰甘心讓一個年輕的劍客輕易毀掉呢?」
耿青雲好像漸漸明白了許致遠話中的意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許致遠神色悠然,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悠然道:「如若我是田莊主,我也一定會那樣做的。」
耿青雲面露喜悅,眼裡閃爍著敬佩的表情,恭恭敬敬道:「許少俠虛懷若谷,能這樣設身處地的為家師著想,耿青雲由衷的感謝佩服。」
許致遠微微搖了搖頭,溫聲道:「請耿兄回去告訴田莊主,就說許致遠早已將那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還希望田莊主不要耿耿於懷。」
耿青雲斷然道:「青雲一定辦到。」
許致遠眼睛一動,就看見一個年輕劍客從遠處走來,無奈道:「哎,一入江湖,要想再退出去,真是難如登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