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生就像是一個大大的舞台,每天都上演著酸甜苦辣滋味各異的戲曲。
人生就像是一艘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船,艷陽高照、風平浪靜的時候,這艘船就會一帆風順、平平安安,但一旦狂風驟起、海浪狂舞的時候,這艘船自然就會變得凶險萬分,難免不會被撞得支離破碎。
由一個劍法高超的劍客,突然間變成了一個半點兒武功都不會的普通人,那一種痛苦是非常致命的。
致命的痛苦,絕不亞於一個弱不禁風、守身如玉的大家閨秀受到了無恥惡徒的凌辱和欺負。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這是一條誰都無法逃離的人生規律。
從一個威風凜凜的劍客瞬間變成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許致遠的心裡雖然可惜,但卻沒有一絲的後悔。
因為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一件義薄雲天的驚天動地的大好事。
他用自己的全身武功,救了兩個恩人的性命。
常言說得好,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如同再造的救命大恩,豈能不報?
不能不報。
因此許致遠對自己的付出絕不後悔。
他非但不後悔,反而還覺得自己佔了許多的便宜。
武功沒有了可以再修煉,但一個人的性命如若一旦沒有了,就真正的沒有了。
(二)
小院子安靜無聲,在夜幕的籠罩下,神秘而靜謐。
房間裡點燃三支紅紅的蠟燭,蠟燭將整個房間映襯的猶如白晝。
桌子上擺著一壺茶和三個茶杯,茶杯裡的茶水冒著白白的熱氣。
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茶杯是精緻的景德鎮陶瓷。
色香味醇的名茶,精美別緻的茶杯,安靜整潔的房間,英俊瀟灑的男子,貌若天仙的姑娘,如此美妙溫馨的氛圍,本應該是一個品茶論道、吟詩作對的絕佳環境。
然而,這一切都已成往事,留下的只是痛苦和抱歉。
許致遠凝視著手中的茶杯,靜靜地沉思,沉思著自己以後的人生。
雲憐蕾神情沮喪,眼裡含著黯淡的淚水,雖然眼睛呆呆凝視著桌子上的茶杯,但心裡卻在暗暗自責。
段惜雪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許致遠,緊緊咬著嘴唇,嘴唇上的血跡已凝固,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傷心絕望所致。
整個房間裡瀰漫著讓人窒息的悲傷。
沉默了半響,許致遠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雲姑娘、段姑娘,事情已經過去,兩位就不要再自責難過了。」
雲憐蕾緩緩抬起頭,注視著許致遠,滿臉歉意,喃喃道:「如若不是因為憐蕾魯莽闖禍,那群混蛋根本就不會找到這裡,許公子也就不會受那群混蛋的威逼要挾,更不會為了救我們而散去全身的武功。」
段惜雪心裡悲傷,眼角又溢出了兩行清淚。
許致遠微微搖了搖頭,微笑道:「救命大恩,不能不報,致遠為兩位姑娘做這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理所應該。」
段惜雪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喃喃道:「如若不是因為我們的拖累,許公子一定能放手一搏,一定能將那幫壞人打的落花流水。」
許致遠道:「事情既然已經過去,我們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雲憐蕾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想不到我們一心只想幫助許公子,但到頭來卻偏偏害了許公子。」
許致遠道:「我們只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什麼能知前世未來的神仙,怎麼能預知福禍旦夕呢?」
雲憐蕾道:「如若不是因為我們,許公子一定不會受人欺辱,更不會變成一個普通人。」
許致遠小小喝了一口茶,眉宇間流露著輕鬆快意的微笑,若有所思道:「雲姑娘不要這樣說,一個劍法高超、威風凜凜的劍客,固然讓人羨慕敬佩,但他們整日裡小心謹慎、提心吊膽,過著刀光劍影的日子,心裡其實非常的痛苦。」
雲憐蕾眉頭緊鎖,頓了一頓,喃喃道:「劍客的日子雖然危險重重,但畢竟是威風八面,受人尊敬,遠遠要比一個普通人的日子要體面的多。」
許致遠道:「劍客的日子固然神氣得意,但卻少了一份平平安安,與其做一個整日裡打打殺殺的劍客,倒不如實實在在的做一個普通人。」
雲憐蕾道:「話雖如此,但許公子劍法高超,前程似錦,本應該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為,如今因我們變成一個普通人,豈不是非常的可惜嗎?」
許致遠道:「劍客有劍客的壞處,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處,沒有什麼可惜的。」
雲憐蕾暗暗歎了一口氣,心痛如絞。
許致遠緩緩放下茶杯,凝視著桌子上徐徐燃燒的蠟燭,若有所思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雖然失去了一身的武功,但卻換來了往後安安靜靜、平平安安的生活,豈不是因禍得福嗎?」
段惜雪面色慘淡,癡癡地注視著許致遠,喃喃道:「難道許公子一點兒都不可惜?」
許致遠微笑道:「一點兒都不可惜。」
段惜雪道:「一點兒都不後悔?」
許致遠道:「一點兒都不後悔。」
段惜雪道:「我不懂。」
許致遠道:「段姑娘不懂什麼?」
段惜雪道:「什麼都不懂。」
許致遠道:「難道段姑娘認為我應該可惜自己的武功?」
段惜雪道:「是的。」
許致遠道:「為什麼?」
段惜雪道:「因為許公子能有如此精湛的劍法,一定付出不少的努力,也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許致遠道:「的確如此。」
段惜雪神色微變,暗暗惋惜,想了一想,一字一字道:「我雖然沒有親身練過武功,但我也知道練習武功是一件非常艱辛非常痛苦的事情,要練就像許公子那等精妙絕倫的劍法,不僅要有堅韌不拔的毅力,還應有超凡脫俗的悟性,而且還應付出比常人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