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
龍少陽在院子裡轉了幾圈,緩緩走進了自己的小屋。
小屋裡冷冷清清。
龍少陽將美酒和熟牛肉放在桌子上,點燃一支蠟燭,然後坐在一個椅子上,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八)
他一連喝了五杯女兒紅。
他自然也吃了些牛肉。
酒足飯飽以後,龍少陽就上床睡覺了。
時間一連過了三天。
龍少陽每天都喝五杯女兒紅。
三天的時間猶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
(九)
第四天的早晨,陽光溫暖燦爛。
龍少陽今日並沒有再像前三天那樣睡到中午,也沒有再喝上五杯女兒紅,而是早早的起來,將自己的鬍子刮的乾乾淨淨,而且又一次將自己那一件已經穿了四十多年的白衣長衫穿上。
每到這個重要的時刻,龍少陽都會穿上這一件意義重大的衣衫。
今天就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因此他又穿上了這一件長衫,這一件白雪般雪白的衣衫。
他不但穿上了意義重大的長衫,而且手裡又拿起了那一把劍,那一把金光燦的寶劍,那一把能殺人於瞬間的人間利器「七赤寒光」寶劍。
然後,龍少陽就離開了自己的小院子。
小鎮上熱鬧非凡。
路上的行人多不勝數。
但那一對幸福的年輕情侶卻沒有再出現。
龍少陽四處轉悠了幾圈,最後走進了「閒人居」客棧。
客棧裡冷冷清清的,冷冷清清的就好像龍少陽此時此刻的心情。
龍少陽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只要了一壺茶,破天荒的沒有要酒,更沒有要他自己最鍾愛的女兒紅。
客棧裡除了龍少陽自己以外,還坐著一個人,一個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黑衣人。
龍少陽緩緩端起茶杯,凝視著茶水上飄著的幾根茶葉,發了一會兒呆,小小喝了一口,正想將茶杯放下,卻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看閣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為什麼單單只喝茶,卻不喝酒呢?」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中充滿了譏誚和嘲諷。
龍少陽怔了一怔,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客棧裡只有兩個客人。
一個是雪白如白雪的龍少陽。
而一個就是那個漆黑如黑漆的黑衣人。
這聲音自然是黑衣人發出來的。
黑衣人頭上戴著一頂普通的黑色帽子,帽子的四周罩著黑紗,黑紗正好擋住了她的面頰。
龍少陽微微一笑,緩緩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黑衣人直視著龍少陽,柔弱如春風、誘惑如狐媚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嬌聲道:「難道閣下沒有聽見我的話?」
龍少陽詢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黑衣人嬌笑道:「難道閣下看不出?」
龍少陽微笑不語。
黑衣人喝了一杯酒,一字一字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閣下。」
龍少陽道:「我有什麼重要的?」
黑衣人道:「你沒什麼重要的。」
龍少陽道:「那閣下為什麼會說重要的是我?」
黑衣人道:「我說閣下重要,並不是說閣下是一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只不過是想說閣下是一個男人。」
龍少陽道:「是男人又怎麼樣?」
黑衣人凝視著杯中的美酒,眼神中充滿了譏誚之意,冷冷道:「不怎麼樣,至少我覺得男人應該喝酒,大碗大碗的喝酒。」
龍少陽微微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掠過幾絲淡淡的笑容,但笑容中卻充滿了無奈和譏誚。
黑衣人道:「閣下笑什麼?」
龍少陽道:「笑你。」
黑衣人道:「笑我?」
龍少陽道:「正是。」
黑衣人道:「難道我非常好笑嗎?」
龍少陽淡淡道:「難道閣下也是男人?」
黑衣人道:「難道閣下的眼睛不好使?」
龍少陽道:「既然閣下是女人,那為什麼還要喝酒?」
黑衣人道:「難道女人就不能喝酒嗎?」
龍少陽道:「難道男人就不能不喝酒嗎?」
黑衣人凝視著手中的酒杯,冷冷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冷意,猶如嚴冬呼嘯的寒風,猶如寒風的一把鋼刀,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龍少陽微笑不語。
黑衣人終於笑完了。
龍少陽稍有興趣地盯著黑衣人。
黑衣人脖子一仰,就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就好像是一個粗魯的漢子,但動作中卻又不乏女人柔美迷人的誘惑,將酒杯放下,嬌聲道:「想不到閣下不僅是一位劍法高超的劍客,而且還是一位聰明絕頂的男人,說話雖然有一些讓人厭惡,但又無懈可擊、滴水不漏。」
龍少陽喝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上一杯,又像先前一樣凝視著茶杯,悠悠道:「閣下此言差矣。」
黑衣人道:「哦?」
龍少陽道:「難道閣下不覺得自己的話說錯了嗎?」
黑衣人道:「難道閣下不是一位劍法高超的劍客?」
龍少陽道:「難道手中握劍的人,就一定是劍法高超的劍客?」
黑衣人道:「難道閣下不是一位聰明絕頂的男人?」
龍少陽苦笑道:「我是一個男人,但不是一個聰明絕頂的男人,況且我不需要告訴你,你也沒有必要知道。」
黑衣人毫不生氣,嬌聲道:「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也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龍少陽道:「這有什麼奇怪和好笑的?」
黑衣人道:「想不到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一劍飛花』龍少陽龍大俠,此時居然也會說自己不是一個劍法高超的劍客,難道這還不可笑、不奇怪嗎?」
龍少陽不由一驚,但臉色沒有變,眼睛依舊凝視著自己手中的茶杯,一時沉默不語。
黑衣人接著道:「想不到江湖中最最聰明的龍少陽龍大俠,此時居然也會說自己不是一個聰明絕頂的男人,難道這也不奇怪、不可笑嗎?」
龍少陽道:「難道閣下見過我?」
黑衣人道:「恐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