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陽微微搖了搖頭,表情嚴肅道:「依珊啊,你不要忘了,在這個世上,不管是什麼賭局,都一定會有輸贏的。」
曾依珊微微搖頭道:「我還是不懂。」
龍少陽一字一字道:「色子的點數雖然是一模一樣,但賭局之中卻有莊家和閒家之分。」
曾依珊道:「那又怎麼樣?」
龍少陽道:「按賭局的規矩,莊家本身就比閒家要大半點。」
曾依珊道:「這也就說這場就算是賭鬼有意相讓,但最終輸的還是酒鬼,是嗎?」
龍少陽道:「恐怕是的。」
曾依珊道:「看來這一場惡戰的確是不可避免的了。」
龍少陽輕輕點了點頭,眼裡閃爍著黯淡憂傷的表情,臉上變得沒有表情,語氣凝重地道:「大義固然重要,但對於一個人來說,這個世上最最重要的東西還是……還是自己的生命,況且賭鬼本身就不是什麼大義凜然的英雄豪傑,只是一個嗜賭如命的爛賭鬼而已。」
(十一)
一切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賭鬼盯著酒鬼看了好長時間,長長歎了一口氣,又一次將色子拿到手裡,癡癡地注視著,淡淡道:「老酒鬼,你說這次我還會贏嗎?」
酒鬼道:「天知道。」
賭鬼道:「你認為你這次會輸嗎?」
酒鬼道:「天知道。」
賭鬼道:「但我卻知道。」
酒鬼道:「是嗎?」
賭鬼道:「你想不想聽聽?」
酒鬼道:「我不想聽,我只想親眼看看結果。」
賭鬼表情嚴肅,輕輕捏著金光光燦燦的色子,眼睛中閃爍著狡猾詭異的神情,若有所思地沖酒鬼點了點頭,陰測測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開始吧。」
年輕人的臉上雖然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但他的手上卻有了幾絲細微的動作,一手緊緊握著劍柄,一手緊緊握著劍鞘,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眼睛中也閃爍著猛虎蒼鷹一般冷漠無情的寒意。
酒鬼眼睛機靈地轉動了幾下,好像早已經明白了賭鬼話中的意思,一字一字道:「老賭鬼,先前九局都是你先擲得色子,那這一次是不是該由我老酒鬼先擲了呢?」
賭鬼點頭道:「自然可以。」但說話的同時,他的手指微微一動,色子瞬間就落在桌子上,居然連一圈都沒有轉動,就停了下來。
色子停了下來,又是一個一點,又是那可恨的一點。
酒鬼暗自歎了一口氣,不由暗自想道:「如此看來,我們只好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了。」
不知什麼時候,賭鬼已經將剩下的那一顆色子拿在了手中。
酒鬼緩緩拿起桌子上的色子,若有所思地注視著。
年輕人死死地盯著酒鬼的手。
酒鬼深吸了一口氣,手微微一動,手中的色子就閃電一般落在了桌子上,急速旋轉著,就好像是一個急速旋轉的陀螺。
賭鬼臉色一沉,狠狠一咬牙,雙手同時甩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擲出了自己手中的酒碗和那一顆金燦燦的色子。
驟然之間,那個色子發出耀眼燦爛的光芒,那個酒碗帶著呼呼的寒風,風馳電掣一般向年輕人的眉心和心臟擊去。
酒鬼狠狠一咬牙,眼睛中掠過幾絲殺氣,閃電一般擲出了手中的酒碗。
頓時之間,那個酒碗就好像是一把離弦的利劍,就好像是一個地獄闖出的魔鬼,就好像是一個飢腸轆轆的豺狼,疾風勁雨般像年輕人的喉嚨擊去。
龍少陽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感歎道:「果然與眾不同。」
曾依珊心中大驚,神色大變,急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嘴。
但年輕人卻沒有驚慌,甚至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動,非但沒有動一絲一毫,反而就好像連想動的意識都沒有。
待酒鬼的酒碗和賭鬼的色子、酒碗飛到他自己的面前,年輕人的眼睛只稍稍一動,隨手用力一揮,劍光耀眼奪目如閃電,劍氣如洶湧澎湃的海浪,緊接著就是兩聲清脆震天的龍吟響聲。
一秒鐘,劍光和響聲只停留了一秒鐘。
劍光和響聲消失之時,酒鬼和賭鬼兩人就倒在了桌子下,倒在了血泊中。
年輕人劍早已入鞘,又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就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動過似的。
曾依珊瞧著酒鬼和賭鬼的屍體,不由心中大駭,臉色慘白,身子不由打了一個寒戰,手中的茶碗也脫手落地。
龍少陽眼睛一瞪,臉上也掠過了驚恐的表情,沉思了大約半茶盞的工夫,長長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道:「哎,我龍少陽原以為他只是一個劍癡,沒想到他卻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劍霸,簡直可以和當年的『天下第一劍客』冷……能和爸爸相媲美了。」
旋轉的色子終於停了下來,居然也是一個一點,一個巧妙的一點。
酒鬼和賭鬼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沒有一絲的驚恐和痛苦。
年輕人緩緩站了起來,緩緩走了過去,注視著桌子上的那一顆色子,微微搖了搖頭,又伸手拿起地上的那一顆色子,緩緩走到酒鬼的屍體,頓了一頓,悠悠道:「酒鬼,我沒有失言,這局的確是你輸了。」將兩顆色子整整齊齊地放在酒鬼的面前,轉身走了,一步一步,不快也不慢。
年輕人走的極慢,手中還是緊緊握著那一把利劍,白衣隨風飄舞,猶如一個英俊瀟灑的人間聖賢。
曾依珊的額頭上早已沁出了冷汗,黃豆一般大小的冷汗,眼睛中也閃爍著驚恐之色,喃喃自語道:「他不但是一個劍癡,而且還是一個劍魔,他手中的劍不僅能誅人,恐怕還能誅心,甚至還能誅神。」
龍少陽表情嚴肅,若有所思地望著漸漸遠去的年輕人,望著年輕人手中的那一把能殺人於瞬間的利劍。
年輕人漸漸遠去。
曾依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轉頭看著龍少陽。
龍少陽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遠處空曠的小路,心裡居然還也留有一絲的餘悸,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快的劍法,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厲害的年輕人,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