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依珊驚愕道:「師父,你該不會認為那一個殘破不堪的酒碗和那一顆金燦燦的色子,就是酒鬼用來對付年輕人的那種詭異的武器吧?」
龍少陽道:「難道酒碗不能殺人嗎?」
曾依珊道:「當然能。」
龍少陽道:「只要是能殺人的東西,自然就算是武器了。」
曾依珊道:「就算那個酒碗能殺人,但你為什麼偏偏會說它是一個非常詭異的武器呢?」
龍少陽道:「因為那是一個酒碗。」
曾依珊眉頭微皺,吃吃道:「什麼意思?」
龍少陽緩緩端起酒碗,緩緩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盯著碗裡閃閃發光的美酒,沉思了大約有半盞茶工夫,一字一字道:「因為酒碗在我們手裡只有一個喝酒的碗,但在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手裡,就不單單是一個酒碗了。」
曾依珊道:「我還是不懂。」
龍少陽道:「其實這個道理非常的簡單,就好像是一個經常擺弄藥材的人,雖然他不刻意去留意那一些藥材的特有藥性,但只要時間長了,他自然就會分辨出什麼是人參,什麼黃連,什麼是枸杞。」
曾依珊沉默不語,靜靜地聽著。
龍少陽道:「同樣的道理,只要你是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你對酒碗就好像對自己的情人一般愛不釋手。」
曾依珊道:「那又如何?」
龍少陽道:「不管幹什麼事情,只要時間一旦長了,你就會發現其中的一些小竅門,比如說你該用什麼樣的姿勢端碗才舒服,用什麼樣的心情喝酒才是享受,自然你也會知道手中的碗是產於何地,耐性如何等一系列的問題。」
曾依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還是不太相信那個酒碗就是酒鬼的詭異武器,半信半疑道:「師父,就算你說的有一些道理,但你不要忘記了,那一個碗只能擲出一次,只要一擊不中,酒鬼就沒有了任何的武器。」
龍少陽表情嚴肅,好像絲毫不懷疑酒鬼手中的那一個酒碗的殺傷力,斬釘截鐵道:「你說得沒錯,一個碗的確只能擲出一次,但那一擊卻是致命的,年輕人未必就能躲開那致命的一擊。」
曾依珊淡淡道:「看來我們只能親眼看看了。」
龍少陽道:「恐怕是的。」
(九)
賭鬼又輸了一局。
他已經連輸八局。
賭鬼知道自己只有兩次機會了。
對於這一點,酒鬼自然也心知肚明。
然而,他還是不動聲色,臉上還是帶著得意的笑容,只是端酒碗的手時不時的開始微微顫抖。
賭鬼雖然知道自己的機會已不多,但卻還是不驚不慌,眼睛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手中的色子,沉默了半響,一字一字道:「老酒鬼,我已經連連敗了八局,我不信我還會敗第九局。」
酒鬼暗自歎了一口氣,眼珠子詭異的轉動了幾下,嘴唇微微動了一動,但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然而,賭鬼卻好像已經明白了酒鬼要表達的意思,狠狠一咬牙,厲聲道:「老酒鬼,我這一局一定要贏了你。」話音剛落,雙手將色子用力搓了一搓,大聲喊了一個「開」字。
色子又一次在桌子上高速旋轉。
酒鬼好像早已經料到這局賭鬼一定會勝,只是癡癡凝視著碗中的美酒,臉上帶著貪婪的光芒,絲毫沒有在意桌子上急速旋轉的色子。
賭鬼也好像早已料到自己這局一定會勝,眼睛也不去看桌子上的那一顆色子,而是癡癡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指,老繭橫生的手指,絲毫沒有向先前那般大喊大叫,更沒有急得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色子終於停了下來,居然是一個六點。
六點是色子上所有點中最大的一個點。
賭鬼一連擲了九局,唯一擲出的一個六點。
酒鬼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色子,見是一個最大的六點,並沒有太大的驚慌,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微笑道:「不錯,不錯,看來老賭鬼這一次當真是贏定了。」手微微一動,隨意將手中的色子拋了下去。
色子在桌子上轉了三圈,驟然停了下來,居然是個兩點。
這是酒鬼第九次擲出這個兩點了,先前的八次他都贏了,唯獨這一次敗了。
酒鬼不動聲色,淡淡道:「老賭鬼,這次我輸了。」
賭鬼不動聲色,淡淡道:「老酒鬼,這次你輸了。」
酒鬼道:「我一直等著這個機會,這局我終於輸了。」
賭鬼道:「難道老酒鬼不怕死?」
酒鬼道:「怕,但我更怕喝不上美酒。」
賭鬼道:「這倒也是,你怕喝不上美酒,我也怕賭的不盡興。」
酒鬼輕輕點了點頭,頭微微一仰,就將碗中的就一飲而盡,舔了舔嘴唇,大笑道:「好,好,太妙了,在這大千世間裡,還有什麼事情能比讓一個老酒鬼喝上一碗美酒更美妙的事情呢?」
賭鬼也喝了一碗酒。
酒鬼又拿起一罈酒,又給自己倒滿了酒。
(十)
龍少陽也喝了一碗酒,心中好像有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一般,長長歎息了一聲。
曾依珊心裡一驚,急忙追問道:「師父,你為什麼要歎氣呢?」
龍少陽道:「看來殺戮馬上就要到來了。」
曾依珊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年輕人,看了看他手中的長劍,有一些擔心道:「師父,你說這一局誰會贏?」
龍少陽望了一眼酒鬼,又望了一眼賭鬼,見他們表情嚴肅,相互對視不語,不由微微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歎息道:「如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酒鬼和賭鬼這局的點數一定會是一模一樣的。」
曾依珊道:「這麼說來,這一局會是一個平局了,是嗎?」
龍少陽道:「不是。」
曾依珊道:「師父,你剛才不是說這局的點數會一模一樣嗎?」
龍少陽道:「我是說過。」
曾依珊道:「既然點數一模一樣,那不是平局,又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