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鬼喝了一碗酒,嘿嘿笑道:「妙哉,妙哉。」黯淡的眼睛中閃過幾絲明亮的光芒,注視著酒鬼,表情嚴肅道:「酒鬼,從古到今,大凡是賭博,不管是那些以命相陪的大賭豪賭,還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賭微賭,總是會有一定賭注的。」
酒鬼點頭道:「這個自然。」
賭鬼道:「那你說,我們今日賭什麼?」
還沒等酒鬼開口說話,年輕人就搶先道:「你們不妨賭酒。」
酒鬼重重拍了怕大腿,大笑道:「好主意,哈哈哈,好主意。」
賭鬼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直視著年輕人冷冷淡淡的臉頰,連連拍手道:「不錯,果然不錯,和酒鬼賭喝酒,就好像和女人賭脫衣服,的確是恰到好處的賭注,的確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年輕人終於抬起了頭,眼睛終於離開了自己手中的寶劍,但手還是緊緊撰著劍柄,一字一字道:「如若是酒鬼輸了,就喝下剩下的那兩碗酒,但如若是賭鬼輸了,你們就接著賭完剩下的九場,直到酒鬼喝下最後的兩碗酒為止。」
酒鬼道:「難道閣下想讓我輸?」
年輕人道:「不是。」
酒鬼道:「難道閣下想讓我贏?」
年輕人道:「不是。」
賭鬼道:「難道閣下想讓我輸?」
年輕人道:「不是。」
賭鬼道:「難道閣下想讓我贏?」
年輕人道:「不是。」
賭鬼臉色微變,心裡產生了一絲絲的恐慌,仔仔細細瞧著年輕人手中的長劍,瞧著年輕人潔白而修長的手指。
年輕人不動聲色,面視著賭鬼。
賭鬼的眼珠裡詭異的轉動了幾下,一字一字道:「既然閣下不想讓酒鬼輸,也不想讓賭鬼贏,難不成閣下想看到酒鬼和賭鬼兩敗俱傷?」
年輕人胸有成竹,好像早已經將酒鬼和賭鬼的命握在了自己的手裡,微微點頭道:「我原以為閣下只是一個逢人必賭、嗜賭如命的賭徒,卻萬萬沒有想到閣下還有一個非常聰明好使的腦袋,看來這『賭鬼』二字非閣下莫屬。」
酒鬼凝視著碗中的美酒,眼裡透著貪婪的神色,但卻只是一味的舔著嘴唇,卻不敢往嘴裡喝,輕輕拍了怕賭鬼的胳膊,一字一字道:「賭鬼,好了好了,不要再和他廢話了,我們還是快一些來賭吧。」
賭鬼得意地點了點頭,急忙收回了視線,果然沒有再和年輕人說一句話。
年輕人又癡癡凝視著自己的寶劍,臉上又沒有了表情。
賭鬼將手中的兩顆色子放在桌子上,神情怪異地注視著酒鬼,大大咧咧道:「酒鬼,我們就用最最簡單的法子賭,怎麼樣?」
酒鬼道:「什麼是最最簡單的賭法?」
賭鬼道:「賭大小。」
酒鬼道:「哦?」
賭鬼道:「我們兩人輪流擲出手中的色子,兩顆色子的點數加起來大的算贏。」
酒鬼道:「賭鬼,那樣算起來太麻煩了。」
賭鬼道:「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酒鬼道:「我們何不就用一顆色子比大小,那樣一來,我們既能達到輸贏的效果,又能省下計算點數的時間,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賭鬼道:「不錯,那樣的確是省事不少。」
酒鬼道:「那我們就開始吧。」
賭鬼點了點頭。
酒鬼舔了舔舌頭,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顆金燦燦的色子,耀眼奪目的色子,癡癡地注視著,心中暗自想道:「色子啊色子,但願你能幫幫老酒鬼,讓酒鬼少喝上一杯酒吧。」話音剛落,輕輕擲出手中的色子。
(六)
龍少陽和曾依珊已經吃過了飯,但他們仍舊坐在桌子旁,一動也沒有動。
曾依珊一動不動盯著年輕人。
龍少陽一動不動盯著年輕人手中的長劍,殺人的長劍。
曾依珊道:「師父,你說酒鬼會輸嗎?」
龍少陽道:「不會。」
曾依珊道:「為什麼?」
龍少陽道:「因為賭鬼不想讓他輸,更不想讓他去死。」
曾依珊道:「如此說來,賭鬼會一直輸下去了?」
龍少陽道:「不會。」
曾依珊道:「為什麼?」
龍少陽道:「因為他不想讓酒鬼死,更不想讓自己死。」
曾依珊心裡一驚,不解地望著龍少陽,想了大約半盞茶的工夫,但還是沒有想明白龍少陽說的話,急忙詢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呢?」話音剛落,就又一次目不轉睛地盯著酒鬼和賭鬼。
龍少陽收回視線,凝視著碗中的美酒,小小地喝了一口,頓覺神清氣爽,就好像是一個吃到了烤鴨的乞丐,緩緩瞇起雙眼,享受似的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道:「因為他也只有十次機會。」
曾依珊道:「難道年輕人也要殺他?」
龍少陽道:「好像是的。」
曾依珊道:「他並沒有說要殺賭鬼啊!」
龍少陽道:「他說了。」
曾依珊道:「那我怎麼沒有聽見?」
龍少陽道:「因為你只聽到了年輕人表面說的話,卻萬萬沒有領悟到他話中所隱含的深層意思。」
曾依珊好像有一些不悅,臉上帶著怪異的表情,淡淡道:「是嗎?」
龍少陽微微搖了搖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年輕人手中的寶劍。
年輕人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賭鬼。
龍少陽不由暗自歎了一口氣,一字一字道:「依珊,你還記得年輕人剛才說的那一句話嗎?」
曾依珊道:「哪一句?」
龍少陽道:「如若是酒鬼輸了,就喝下剩下的那兩碗酒,但如若是賭鬼輸了,你們就接著賭完剩下的九場,直到酒鬼喝下最後兩碗酒為止。」
曾依珊想了一想,連連道:「不錯,他是說過這一句話。」
龍少陽道:「這句話就表明他要殺賭鬼。」
曾依珊道:「我怎麼沒有聽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