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陽放下茶杯,緩緩拿起自己的「七赤寒光」寶劍,癡癡端詳著華麗的劍鞘,一字一字道:「在這個世上,只有一種人愛自己手中的寶劍勝過愛自己的生命,這種人就是劍客,但劍客中又只有一種人能做到心無旁騖,這種人就是一個對寶劍癡迷的劍癡。」
曾依珊似懂非懂。
龍少陽的臉色微變,像是想起了什麼悲傷的往事,不由長歎了一聲,眼睛呆呆凝視著遠方天空。
就在這時,從遠方疾步走來兩個身材臃腫的漢子,一個是酒鬼,一個是賭鬼。
龍少陽不由心裡一震,暗自想道:「哎,這兩個人怎麼又回來了呢?難道他們是鄭華和趙清老賊派來取我性命的殺手?」
曾依珊眼睛一抬,就看到了疾步走來的酒鬼和賭鬼,不由心裡一驚,急忙道:「師父,酒鬼和賭鬼跟來了。」
龍少陽收回視線,淡淡道:「我知道。」
曾依珊道:「你說他們是來找我們的嗎?」
龍少陽道:「不知道。」
曾依珊道:「我們要不要出手殺了他們?」
龍少陽道:「不要。」
曾依珊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龍少陽道:「專心致志吃飯。」
曾依珊驚愕道:「專心致志吃飯?」
龍少陽點頭道:「是的。」話音剛落,緩緩放下手中的「七赤寒光」寶劍,緩緩端起酒碗,緩緩喝了一口酒,緩緩拿起筷子給曾依珊夾了兩塊紅燒肉,溫聲道:「依珊,好好的吃飯吧。」
曾依珊拿起筷子,但眼睛還是盯著那個酒鬼和賭鬼。
(四)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酒家門前。
他們相繼坐在了左側的第一個桌子上。
一個四十多歲、滿臉鬍子的男人狠狠一拍桌子,大聲吆喝道:「老闆,快給本大爺來二十壇上好的竹葉青,純度一定要上好,否則本大爺砸了你的小店。」
然而,那一個披頭散髮、臉色慘白的男人卻是另外的一番姿態,只見他一條腿蹬在板凳上,一手重重的拍著大腿,大聲吆喝道:「老闆,快給本大爺找二十個好賭的賭鬼來,記住一定是嗜賭如命的,否則本大爺也砸了你的小店。」
曾依珊臉色微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暗暗自語道:「哎,為什麼天下的酒鬼和賭鬼都是這個德行呢?」
龍少陽不動聲色,癡癡盯著手中的酒碗,凝視著酒碗中閃閃發光的美酒,微笑道:「依珊,就好像男人愛黃金,女人愛美麗漂亮一樣,酒鬼嗜酒如命,賭鬼嗜賭如命,這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五)
酒鬼的酒已擺滿了桌子。
但賭鬼的賭徒卻還沒有找到。
酒鬼已經滿滿喝了一碗酒。
但賭鬼卻還沒有賭上一把錢。
年輕人的眼睛仍然在凝視著自己的長劍,臉上仍然還沒有一點兒表情,眼神仍然還是堅定如鐵,但手中的茶碗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在了桌子上,頓了一頓,冷冷道:「酒鬼不愧為酒鬼,賭鬼不愧為賭鬼。」
酒鬼端著酒杯,怒聲道:「閣下是什麼人?」
年輕人道:「一個殺酒鬼的人。」
酒鬼不動聲色,又一連喝了三碗酒,一抹嘴上的酒滴,冷冷笑道:「閣下沒有記錯?」
年輕人道:「難道酒鬼會記錯自己今日有沒有喝過酒嗎?」
酒鬼道:「當然不會。」
年輕人道:「難道妓女會記錯自己今日有沒有接過客嗎?」
酒鬼道:「當然不會。」
年輕人道:「這就對了。」
酒鬼道:「既然如此,那閣下為什麼還不動手?」
年輕人道:「還不是時候。」
酒鬼道:「閣下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年輕人道:「等酒鬼喝夠了酒。」
酒鬼道:「難道閣下不知道酒鬼是永遠都喝不夠酒的嗎?」
年輕人道:「那至少也得讓酒鬼喝上十碗酒。」
酒鬼注視著自己碗中的美酒,朗朗笑道:「此時此刻,酒鬼已經喝了八碗美酒了。」
年輕人道:「好像是的。」
酒鬼笑道:「如此說來,酒鬼要想保住自己的腦袋,剩下的兩碗酒就必須得慢慢地品嚐了,最好是用自己的舌頭慢慢舔著喝了,是嗎?」
年輕人道:「恐怕是的。」
酒鬼點了點頭,看著坐著一動不動的賭鬼,眼裡帶著詭異的表情,淡淡笑道:「老賭鬼,沒有人陪你賭,你是不是非常的痛苦啊?」
賭鬼把玩著色子,若有所思道:「酒鬼,你明明知道自己面前的屋子裡躺著一個肌膚柔滑的女人,但你卻怎麼也進不了屋子,你說難受不難受?」
酒鬼悠悠笑道:「難受,非常的難受。」
賭鬼注視著手中金燦燦的色子。
那是兩顆用黃金做成的色子,在陽光的照射下,發著光彩奪目的金光。
賭鬼盯著金光燦燦的色子,但眼裡卻透著一絲絲痛苦,頓了一頓,長長歎息道:「哎,當你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握著金燦燦的色子,而不能拚命的去賭的時候,那一種痛苦和絕望,簡直是生不如死的。」
酒鬼好像深有同感。
對於一個賭鬼來說,當你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握著色子,而不能賭的那一種痛苦,絕不亞於一個酒鬼眼睜睜看著自己碗中有香醇的美酒,而不能用嘴喝的痛苦。
酒鬼淒然一笑,淡淡道:「賭鬼,我陪你賭上一場怎麼樣?」
賭鬼心裡一驚,頓時喜笑顏開,連連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酒鬼道:「自然是真的。」
賭鬼道:「好,太好了。」
酒鬼道:「難道你不知道酒鬼往往也會是一個賭鬼嗎?」
賭鬼道:「賭鬼往往同時也會是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
酒鬼道:「酒鬼和賭鬼相賭,豈不是一件非常令人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