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陽道:「三十六年前,你的養母易傲霜和我的舅舅雲天祐敬佩你親生父親方孝儒的為人,深夜潛入你們方府將剛剛出生的你救出虎穴,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易伯母不惜將你和她自己的親生女兒相互調換撫養。」
冷紫寒道:「媽媽果然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龍少陽道:「易伯母一生好事做了無數件,但唯一做錯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沒能及時將你的身世之謎親口告訴你。」注視著冷紫寒含淚的雙眼,頓了一頓,若有所思道:「如若她當年能將你的身世親口告訴你,也許當年你也就不用跳崖了,而我也許就不會一輩子被痛苦折磨了。」
冷紫寒道:「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龍少陽道:「如若天意果真如此的話,那倒是對你我非常公平啊!」
冷紫寒微微搖了搖頭,看著龍少陽滿臉的傷疤,看著龍少陽銀白的頭髮,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冷紫寒雖然沒有說自己痛苦,但龍少陽卻知道她活的生不如死。
因為他一直活的非常痛苦。
冷紫寒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但眼裡卻帶著懊悔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喃喃終於道:「就算蒼天對每個人都十分公平,但對你龍少陽卻是極不公平的,非但一點兒都不公平,反而還極度的殘忍。」
龍少陽微微搖了搖頭。
冷紫寒喘了幾口粗氣,咳嗽了幾聲,喃喃道:「少陽,你過來,讓我再好好看看你的臉。」
曾依珊好像完全呆了一般,只是呆呆地注視著冷紫寒和龍少陽,只是眼裡噙著痛苦的淚水。
龍少陽輕輕點了點頭,緩緩地走到冷紫寒身邊,緩緩地蹲下身體,緩緩地將自己的臉頰湊到冷紫寒的面前,喃喃道:「紫寒,十八年了,想不到你的容顏一點兒都沒變,而我……我卻變成了一個老頭。」
冷紫寒輕輕撫摸著龍少陽雪白的頭髮,眼裡噙著黯淡的淚水,一種生不如死的淚水,一種痛徹心扉的淚水,但臉上卻還是帶著微笑,讓人心碎的微笑,柔聲道:「少陽,記得十八年前,我曾說過不管你將來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一生一世愛你的,但如今……但如今,你還是孑然一身,而……而我冷紫寒卻……卻背叛了當初的誓言,嫁給了別的男人。」
龍少陽道:「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龍少陽沒有那個福氣。」
冷紫寒道:「少陽,你不恨我嗎?」
龍少陽道:「不恨。」
冷紫寒道:「你不恨建輝嗎?」
龍少陽道:「不恨。」
冷紫寒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頂天立地,英雄超群的好男兒。」
龍少陽微微搖了搖頭,臉上掠過幾絲苦意,苦笑道:「哎,就算我龍少陽真是一個頂天立地、英雄超群的好男兒,但我龍少陽同時也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一個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懦夫。」
冷紫寒又咳嗽了幾聲,嘴角又溢出了鮮血,喘著粗氣,吃吃道:「少陽,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龍少陽伸手幫冷紫寒擦了擦嘴角的淚水,點頭道:「紫寒,有什麼話,你只管吩咐就是,如若是我龍少陽能做到的,我一定為你做到。」
冷紫寒微笑著點了點頭。
龍少陽道:「是什麼事?」
冷紫寒轉頭看著呆呆瞧著自己的曾依珊,緊握著曾依珊的雙手,一字一頓,有些含糊不清道:「少陽,我死……我死以後,你一定要……要幫我好好的照顧……照顧依珊,好……好……」
一句話還沒有交代完,冷紫寒就緩緩閉上了雙眼。
曾依珊失聲痛哭道:「媽媽……媽媽,你醒醒,你醒醒,你醒醒,你醒醒……」
龍少陽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慘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銀白的頭髮變得更加銀白。
曾依珊道:「媽媽,你醒醒,你醒醒,好嗎?」
龍少陽目不轉睛地盯著冷紫寒,發誓似的道:「紫寒,你只管放心的去吧,龍少陽已經在痛苦裡生活了十八年,也不介意再多活十八年了。」
曾依珊就好像是一個被詛咒的幽靈,狠狠將龍少陽一把推開,厲聲訓斥道:「龍少陽,你口口聲聲說不會讓別人傷害媽媽分毫,但結果……結果呢,啊?你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還能做什麼?你還算一個什麼男人?」
龍少陽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連連苦笑道:「你說的很對,我龍少陽還算一個什麼男人?我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龍少陽還算一個什麼男人?」猛然抬起頭,凝視著望藍天,張開雙臂,撕聲痛哭道:「蒼天啊,你說我龍少陽還算一個什麼男人?你說我龍少陽還算一個什麼男人?我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龍少陽還算一個什麼男人?」
(八)
龍少陽的哭聲越來越大,漸漸變成了嚎啕大哭。
昔日一個寧願流血都不流淚的鐵血男兒,如今卻好像是一個失去了同伴的野狼,居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龍少陽的哭聲響徹天地,就好像是一個因沒有如願買到自己心愛禮品的小孩兒一般放聲大哭了起來,只是這哭聲聽上去不是在故意向大人示威,而是隱藏著一種痛徹心扉、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四個黑衣人見到龍少陽痛不欲生的哭泣,臉上也不由掠過幾絲悲傷,但他們仍舊一動不動地站著,依舊呆呆地凝視著那具紅紅的棺材。
曾依珊淚流滿面,痛徹心扉,但此時見龍少陽放聲大哭,悲傷斷腸,心中也不免產生了一絲的憐惜,狠狠一咬牙,厲聲道:「龍少陽,媽媽讓你好好的保護我,你這樣哭哭啼啼的,能好好保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