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依珊見小刀被擊落,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語道:「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關風和冷無情仍在苦鬥。
洪衛掠到曾依珊的身邊,急忙詢問道:「依珊,你沒事兒吧?」
曾依珊道:「我沒事兒。」眼睛一動,又發現有兩把小刀飛來,吃吃道:「洪……洪老爺爺,看……看……看……」
洪衛吃驚道:「看什麼?」話音剛落,還未來得及回頭,身後的那兩把小刀就好像是兩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在了他的後背上。
曾依珊驚愕道:「洪老爺爺,你……你……你沒事兒吧?」
洪衛深喘了幾口氣,強忍著身體上的疼痛,搖頭道:「我……我沒事兒,我沒事兒。」 輕輕拍了拍曾依珊的肩膀,溫聲道:「依珊,你先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等洪老爺爺退敵之後,我們再一起離開這裡。」
不知什麼時候,王小的眉心也多了一把小刀,倒在了血泊之中。
洪衛指了指一棵高大茂密的楊樹,悉心叮囑道:「依珊,躲在那一棵樹後面,不管發生什麼時候,你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曾依珊點了點頭,急忙躲在楊樹後面,眼睛一動不動盯著洪衛。
洪衛強忍著身體上的痛苦,閃電一般轉過身來,還沒有來的及出手,就見五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又向自己刺來,心裡一驚,右手又是一動,又有幾道寒光閃電般飛出,接著一招「移形換位」,急速向一旁閃開。
黑衣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有五個是眉頭被洪衛用茶杯擊中致死的,有五個是被關雨用長槍刺死的,而另外四個的胸口卻多了一把小刀,要命的小刀。
洪衛神情慘淡,深邃的眸子閃過幾絲驚恐,撕聲呼喊道:「你究竟……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只敢背後偷襲,卻不敢現身出來呢?」
雖是撕聲呼喊,但卻有點兒有氣無力。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鮮血。
一個聲音冷冷道:「常言說得好,兵不厭詐,對付你們這些無用的人,老娘根本就不用明著出手。」說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猶如地獄之中的幽靈,讓人覺得不寒而慄,頓了一頓,又厲聲道:「冷無情,你連這一點兒小事兒都辦不成,真是一個廢物,像你這樣的廢物,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趁早死了算了。」「了」字剛說完,一把小刀已閃電一般向冷無情飛來。
洪衛望著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臉上掠過幾絲怪異的表情,連連苦笑道:「看來她說的……說得沒錯,看來我……我的確已是一個無用的人了。」緩緩低下了頭,緩緩向自己的胸口看出,不知何時,自己的胸口也多了一把小刀,血已流出。
冷無情心中大駭,臉色慘白如紙,吃吃道:「你是……是……」話還沒有說話,雙腿一軟,身子就順勢向後倒了下去。
關風冷冷一笑,厲聲道:「冷無情,這麼一把小刀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看來你活著真是沒有什麼意思了。」身子一動,舉起長槍,奮力向冷無情刺去,長槍剛刺出一半,就發現自己的胸口也多了一把小刀,自己的身子也好像是被用力拋出去的石頭,急速向後倒去。
冷無情見那一把小刀沒有刺在自己的胸口,反而刺在了自己敵人關風的胸口上,頓時鬆了一口氣,一面急忙伸手去拿地上的鐵錘,一面冷冷笑道:「關……」剛說了一個字,喉嚨裡就多了一把小刀,眼睛瞪了瞪,手指指著關風,極力想說出第二個字,但卻沒有說出來。
(九)
一時之間,到處都是小刀,到處都是要命的小刀。
曾依珊眼裡含著熱淚,身體也因痛苦而微微顫抖,就好像是隨風搖擺的柳枝。
洪衛功力深厚,強忍著心中的疼痛,回頭沖樹後面的曾依珊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來,頓了一頓,急忙轉過頭,卻見一個身穿紅衣,戴著銅面具的女人緩緩向自己走來,步伐極慢,慢的就好像是在散步。
銅面女人看都沒看那些倒在血泊裡的人,眼睛一直都在盯著洪衛,緩緩來到洪衛的面前,一字一字道:「久聞『六指神丐』武功蓋世,今日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她故意把「名不虛傳」四個字說了兩遍,而且說的語氣也別比的字加重了一倍,表面上是在恭維,但實質上卻是在冷嘲熱諷。
洪衛不動聲色,一字一字道:「你是什麼人?」
銅面女人道:「要你命的人。」
洪衛道:「現在你已得手了。」
銅面女人道:「但你卻還沒有死。」
洪衛道:「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銅面女人道:「我只相信死人。」
洪衛臉上掠過幾絲苦笑,深喘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冷無情,有些吃驚道:「難道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銅面女人道:「是。」
洪衛道:「那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銅面女人道:「沒用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洪衛苦笑道:「閣下武功精妙,小刀更是精湛無比,簡直就能和當年江湖號稱『仙劍鬼刀』的展翼展大俠的鬼刀相媲美了。」
銅面女人道:「就算你誇我,但也得死。」
洪衛搖了搖頭,吐了一口血,喘了幾口氣,頓了一頓,苦笑道:「老乞丐活了八十年有餘,就算立刻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只是……只是……」
銅面女人冷冷道:「只是什麼?」
洪衛長長歎息道:「哎,老乞丐身經百戰,屹立不倒,一生之中被無數的英雄好漢所敬重和愛戴,沒想到今日卻敗在了一個女人的手上,真是可笑啊可笑。」
銅面女人咬牙道:「女人怎麼了?男人可以殺人,難道女人就不能嗎?」
洪衛一字一字道:「女人當然能殺人。」
銅面女人道:「既然女人能殺人,那你還覺得好笑嗎?」
洪衛道:「老乞丐不管你的武功究竟有多厲害,但你要記住一句話。」
銅面女人道:「什麼話?」
洪衛道:「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是永遠長勝不敗的,只要你失敗一次,你就會連自己的命都輸了。」冷冷笑了幾聲,斷斷續續道:「老乞丐的武功雖然不是天下無雙,但老乞丐曾經也是難逢敵手,但到頭來……到頭來怎麼樣?還不是死在了你的小刀之下嗎?」
銅面女人沉默不語。
曾依珊躲在樹後面,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身體顫抖不停,雙手死死抓著樹幹,由於一時用力過度,手背上的青筋居然一根根凸起,就好像是一條條暢通無阻的小路,但她還是沒有出去。
洪衛雖然深深喘著氣,但覺得自己的氣越來越不夠,沉默了好長時間,吃吃道:「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永遠都能贏,你今天可以殺了我『六指神丐』,明天自然就會有別人殺了你。」
銅面女人冷冷笑道:「哼哼哼,洪老前輩,你這樣活著豈不是很累嗎?」眼裡閃爍著邪惡的笑容,得意洋洋道:「不瞞洪老前輩說,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報應,也不想知道什麼是報應,我只想趁著自己能殺一個人,就多殺一個人,尤其是多殺一些你們這種豬狗不如的男人。」
洪衛神色突變,好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明白似的,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連連咳嗽了幾聲,嘴角又一次溢出了鮮血,鮮紅鮮紅的血,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銅面女人。
曾依珊的眼淚又泉湧般流出,急忙用手摀住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銅面女人瞧著臉色慘白的洪衛,眼裡居然出現了一絲眼淚,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塊白色錦帕,緩緩蹲在洪衛的面前,輕輕幫洪衛擦乾淨嘴角的鮮血,又伸手幫洪衛的眼睛合上,苦聲道:「洪老前輩,也許你本不該走出死亡谷的。」長長歎了一口氣,身子一動,快如閃電,靜如微風,消失於遠處的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