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衛四處掃視了一眼,喝了一杯酒,悠悠道:「這些年來,老乞丐早已看透了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雖然有時也在江湖上四處走動走動,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待在自己的這個小茅屋裡喝酒賞花睡覺,悠閒自在的很吶。」收回視線,看這龍憶柳,喟然長歎道:「倒是你,這些年好像吃了很多苦,也好像老了很多啊。」
龍憶柳淡淡一笑,雖笑卻像是在哭,甚至比哭還讓人憐惜,頓了一頓,緩緩站了起來,一字一字道:「不瞞洪叔叔說,這些年來,我也一直都生活在一個山谷裡,雖然那山谷不如你這『死亡谷』有名和漂亮,但也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漂亮的很。不過,唯一遺憾的就是人跡罕至,活活像一個地獄。」
洪衛呆呆凝視著手中的酒杯,喟然長歎道:「人間本來就是一座無形的地獄,不管人多人少,地獄終究還是地獄,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而我們此時雖然住在這『死亡谷』裡,但過得卻是別人夢寐以求的舒坦日子。」喝了一口酒,悠悠吟唱道:「古來賢者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龍憶柳心領神會,輕輕點了點頭,緩緩地站起來,四處轉了幾圈,冷冷淡淡道:「洪叔叔,憶柳已經吃飽了,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四轉轉轉,您老人家早一些休息吧。」說完,一步一步向外邊走去。
洪衛不動聲色,凝視著大門,良久良久,微微搖了搖頭,長長歎息道:「哎,一個人活著真是太不容易了。」話音剛落,又大口口喝了三口酒。
(二)
夜風颼颼。
龍憶柳緩步而行,雖然看不太清楚四周有什麼東西,但臉上卻露出了百年難得的笑容,雖說只是冷冰冰的笑容,但終究還是笑容。
有很多的時候,笑總比哭要好看的多,就算是痛苦的笑容也會讓人欣慰。
夜風吹拂著她火紅的衣裳,又是另一番難以描述的景象。
夜風吹來,涼意入骨。
龍憶柳雖然覺得有絲絲的涼意,但卻還是覺得精神抖擻,有說不出的舒服之感,又緩緩地向前邁出兩步,卻隱隱約約地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淒然道:「如若我猜得沒錯話,他一定吃了我給他準備的飯菜,一定看到了我給他的書信,但願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快一些來看我才好啊。」
龍憶柳久居深谷幽林,苦心專研武功,聽力自然甚佳,耳朵稍稍一動,就聽清了那女子的聲音,心思一動,身子一動,身輕如燕,輕功無人能敵,閃電一般掠到樹林裡,四處掃視了幾眼,就見在一棵樹下坐著一個人。
那女子悠悠道:「小兔子啊小兔子,你說我漂不漂亮,啊?你說是你自己漂亮,還是我自己漂亮呢?」
龍憶柳臉色微變,冷冷笑道:「你要想知道漂不漂亮,過來問問我這個大活人不就知道了嗎,啊?」身子一動,掠到那女子的身後,身法矯捷詭異,就好像是一個從地獄之中逃出來的幽靈。
那女子心裡大駭,花容欲損,急忙轉頭,見龍憶柳一動不動地站在自己的身後,一時之間,就好像是鬼魅一般驚駭,臉色慘白,良久良久,才吃吃道:「你……你是什麼……什麼人?」
龍憶柳道:「難道你看不出來?」
那女子道:「看不出。」
龍憶柳道:「我和你一樣。」
那女子道:「和我一樣?」
龍憶柳道:「你還不明白?」
那女子微微搖頭道:「我不懂,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麼要對紫寒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原來這人赫然正是離家出走的冷紫寒。
龍憶柳神色微變,暗自想道:「這個姑娘她是……是人嗎?」瞧著冷紫寒純淨的眸子,她就好像是見到了這個世上最最奇怪的事情一樣,怔了半響,面上和善,柔聲笑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漂不漂亮嗎?」
冷紫寒臉色紅了,害羞地低下了頭,吃吃道:「我……我……」
龍憶柳道:「難道沒有人說你漂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