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漸欲冰冷,仿似是一點一點地將他的心剝落脫離,讓他的呼吸亦在一步步中變得幾欲窒息。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軒轅夙驚慌出聲,抓在她雙手上的手亦顫抖著握緊「為什麼她的身體在變冷?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似是在說服自己,又似是在徵詢著鬼醫的回答。
鬼醫抹了一把額際外滲的汗水,凝眸看向榻上的女子「娘娘的求生意識幾近為零,相反的……」他沒說,便語意已明。
她選擇離開,永遠地從他的身邊離開。她在用這樣的手段懲罰著他所做的一切,徹底地從他的身邊離開。
軒轅夙渾身一顫「你就這麼恨朕?你就這麼恨朕?……」他問,卻是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她能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為什麼他們之間,卻是越來越遠、原來越遠……
忽地睜開那幽深猙獰的黑眸,他緊緊地抓住她越漸冰冷的雙手「不會的,朕不會讓你死的!」轉身看向身側的鬼醫,他的眼中亦冰冷的只餘那殘存的絕望「有沒有辦法救活她?」他不會讓她死,她可以不愛他,她可以恨他。可是,他不能沒有她!就算是恨,他也要竭力維持住這一絲最後的牽掛。
鬼醫黑眸微瞠,似是有一瞬間的意念閃動,卻又在轉瞬盡數熄滅,只能雙膝跪地,俯首請罪「屬下無能,求主上賜死!」他答得決絕乾脆,沒有一絲反轉的餘地。
可是那一瞬間意識的閃動,卻終究是沒能逃脫出他的雙眸。軒轅夙冷眸逼近一側的鬼醫,垂落的雙手亦因為極盡的隱忍而緊緊地攥緊成拳「你該知道朕最恨的是什麼!不要激怒朕,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老者決絕地閉上雙眼,仰面等待著那最後的判決「屬下無能,但求一死!」就算是死,他也不願拿主上的生命去賭、去試,他不願意,相信暗宮的每一個人都不會願意!
「好!好一個但求一死!」軒轅夙冷笑出聲,似是在勾畫著一副極盡精彩的畫面「你不怕死!暗宮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怕死!那朕就讓這整宮的人都為朕的黛兒去陪葬!」
鬼醫神色一緊,似是不敢相信般驀地抬頭看去「主上!」暗宮的成立是為護皇上的生命安全,六年來,宮裡的每一位成員都在用生命誓死保護著他們的主上。可是現在,他們不惜用生命來保護的人卻是為了一個女子,要將他們盡數覆沒。
「若是這樣還不夠,那……再加上朕,如何?」軒轅夙俊美微挑,凝眸看向榻上的女子「這樣,你就不會再孤單了,不是嗎?朕陪著你,就算是碧落黃泉,朕也絕對不允許你從朕的身邊逃離!」他的話如魔咒般自她的耳邊縈繞迴響,經久不去。
「主上!」鬼醫駭然驚呼,緊握的雙拳亦是在瞬間無力的垂落身側,到最後,緩緩地伏身向前,以手撐地「屬下有一方法,或許可以幫助娘娘提升求生的慾望。」
「什麼方法?」他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急問出聲。
「種蠱!只是這蠱不是種於娘娘的身上,而是種於皇上的身上。這蠱名為相思蠱,需要一個異體的血養就而成,經過三天三夜的血養,再種植到一個功力深厚的母體身上。通過種植體的思想,達到對子體思想以及行為上的控制。只要皇上在體內種上此蠱,屆時,娘娘的思想便能完全地受制於皇上,只要皇上想生,娘娘便無念求死!」鬼醫一氣說完,伏跪的身體始終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不動分毫。
軒轅夙眸光微凜,卻又在轉瞬睜開「只要是可以救她,什麼方法,朕都願意一試!」
「求主上三思!此蠱雖是可以達到控制人的作用,卻是極易傷人。若是將此蠱種植到主上的體內,勢必會對主上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多則十至二十年,少則一年至兩年,主上的身體便會被這蠱蟲吸食殆盡,屆時,便是華佗在世,也無力挽救啊!」鬼醫伏身乞求,他不能讓主上去冒這個險,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緩緩地將眸光落於榻上人兒的身上,他喃喃出聲,神色輕柔至極「朕連死,都可以為她做到!又何懼這小小的折壽?」眸光忽地一暗,冷聲斥道「你不讓朕救她,是想看著朕立刻陪她共赴黃泉嗎?」
鬼醫扶撐地上的雙手緩緩地攥緊,終究是顫抖著放開「屬下不敢!」主上便是他們活著的目的,若是失去了這個目的,這一切,都將失去了努力的意義。若是,結果相同,他寧願這結局,晚一天、再晚一天!
見鬼醫答應,軒轅夙方才緩下了緊繃的神經,輕聲說道「朕不怕死,可是朕擔心黛兒她撐不了三天這般久!」依她現在的情況,怕是再多一刻,便已是妄念,何況是這三天三夜?那數字,簡直可謂是天方夜譚!
既然應下了,那他此刻,便只能全力地投入到救治之中。垂首歎息一聲,復又說道「屬下手中有一顆可以延續人命的丹藥,此藥一服,便可保娘娘五日無恙!」
「既是如此,便即刻準備吧!」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看著她愈漸冰冷的身體,他的意識似是都在瀕臨著徹底的奔潰。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她真的…………
這一想法僅是出現了一瞬,只此一瞬,便似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再不能多想半分。
接下來的三天三夜,每一天,都顯得如此的漫長。看著那一絲絲蔓延而出的血色,他的心便痛的仿若雖是都會窒息般。可是,他卻不能不如此做,比起將會永遠失去她的痛,他……無從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