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她身後南面的牆根，譚堇修正面色無常的站著，還有他旁邊，被綁在椅子上全身血污的……
東溟！
終於知道那股難聞的味道是什麼，是血腥味，濃重的血腥味。
「堇……堇修……」張小藝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轉過身看著譚堇修，努力討好的笑，「堇，堇修，你把……把他綁起來，幹什麼啊？」
譚堇修微笑著低頭看奄奄一息的東溟，一把抓住他的頭髮迫使他抬起頭來，溫柔的問：「你是說，我為什麼要把他綁起來？」
張小藝看著東溟被劃花了的臉，吞了一口唾液，她看了看門口，手心裡冒出冷汗。
「寶貝兒，你怎麼會來？昨天，不是跟我吵架吵得很開心麼？」譚堇修說著，抬腳踢上門。
關門的聲音就像是一道魔音，震住了張小藝。
「我……我……」
譚堇修微微笑著，放開東溟，一步步走近她。
隨著他的走近，張小藝看到他背在身後的手，還有那把閃著冷光和血絲的水果刀，她驚恐的瞪大眼，轉身就跑。
……
東清梧坐在車裡，等的就要睡著了，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看看來電人，嘴角上揚。
「你怎麼會知道我手機號碼。」
「你的什麼我不知道？」龍天堯正和東東吃著早餐，聞言忍不住笑了笑。
「我和東東在吃飯，要不要一起來？」
「啊……我和朋友在曲菱呢。」東清梧抬頭看了看六層樓的窗戶，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語氣裡的可惜。
龍天堯將一塊摸好了花生醬的吐司給東東，「你在曲菱幹什麼？不是說早上我去接你的嗎？」
東清梧臉紅了下，「她跟男朋友吵架了，我是陪她過來的，唔……很快就好了。」
「你自己的家的事還沒處理好，有時間管別人家的事！曲菱哪裡？告訴我，我來接你。」
「……」東清梧默了下，「曲菱百合小區。不過你先不要來接我，等她跟男朋友和好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好。」
「唔……那掛了吧。」
掛斷電話，東清梧才發現自己心跳的厲害，她竊笑了兩聲，哼起了小調。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劃破天際，東清梧怔了片刻，拉開車門就往樓道裡跑。
那是小藝的聲音，不會錯的。
6層101室。
坐上電梯，她看著那紅色指示燈一點點改變字數，心急的不得了，不知道張小藝為什麼會發出那樣一聲尖叫，聽起來撕心裂肺，痛得要死。
等電梯到了6層，「叮」的一聲，東清梧就衝出電梯直接找到了101室，她一手擰住把手一手拍門，剛拍了一下就把門擰開了，沒有人上鎖。
她走進去，撲鼻而來的血腥氣讓她做嘔，她捂著嘴往裡走，地面上是大片的血跡，一直延伸到一個櫃子前。
東清梧就是這樣一個人，越到緊要關頭越是不怕事。
她一步步走過去，猶豫著伸出手，還不等她拉開櫃子門，門就自動開開，一個長髮女孩正面朝她傾倒過來。
「小藝——」
驚駭莫名的扶住張小藝，東清梧看著她不像活人的臉，一時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清，清梧……快，跑……」
隨著張小藝最後一句話，從她口內源源不斷的湧出大量鮮血染透了東清梧的白色T恤，那溫熱的液體觸到皮膚上，她的手無法克制的顫抖。
她看到張小藝的背後插著一把刀，只餘刀柄留在外面，整把刀身都刺入了她年輕美麗的身體。
東清梧好想放聲尖叫，可身後不容忽視的氣息令她後頸一陣發冷，她僵硬的扭轉過頭，一個手刀劈過來，她暈了過去。
當她再度醒來，發現自己置身在冰冷的，放滿了水的浴缸中。
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酸軟無力，她看到自己的白色體恤和牛仔褲已經被換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紅的刺眼的紡紗連衣裙，一層層紗在水面漂浮，有些夢幻，有些血腥。
譚堇修走進衛生間，發現她已經醒了，笑著說：「清梧，你醒了？」
「譚堇修……你要做什麼？」東清梧現在就連說話都覺得費力，她皺著眉，「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
「沒什麼，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給你打了一些肌肉鬆弛劑，不要擔心。」譚堇修說著，脫下鞋，踏入浴缸裡，因他的進入，浴缸裡的水晃蕩了下，流出好多。
東清梧警惕的看著他，「你不要靠近我！譚堇修！」
「噓噓噓——」譚堇修輕輕的說著，伏在她上身，看著她美麗的臉蛋讚歎：「清梧，你一直都是那麼的美。真好。」
「什麼意思？你以前認識我？你到底是誰！」東清梧厭惡的躲避他的觸碰。
「我是最愛你的人，清梧。我為了你什麼都能做，你不要離開我，龍天堯那個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對他好，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譚堇修吻著她的額頭，滿目柔情。
東清梧快要被他莫名其妙的言行舉止逼瘋了。
「譚堇修！你到底是誰！你把我弄成這樣是要幹什麼！」
譚堇修有些受傷的看著她，「清梧，你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我是最愛你的安婕啊，我是承諾要保護你一輩子的簡安婕。」
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劈在東清梧的頭頂，她震驚的看著譚堇修，發狂的，用盡全力的怒吼：「你閉嘴！！！你才不是安婕！！安婕她死了，她早在五年前就墜機死了！！！你不要侮辱她！！她才不會做這種事！！！你閉嘴！」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清梧，我真的是安婕啊。」簡安婕說著，從襯衫裡拿出一串手鏈，「你看，這是你送給我的，對不對？我一直都戴在身上，不離不棄。那個死的人不是我，只是找了個人整容成我的樣子，我沒有死，清梧，我沒有死啊。」
「你滾開！不可能，你不是安婕！你滾開！變態！瘋子！瘋子！」東清梧不敢相信的聲嘶力竭的吼著，兩手抓住浴缸的邊緣卻怎麼都使不上力，她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神經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簡安婕按住她的肩膀，很痛苦的說：「清梧，我為了你，策劃出這樣一場好戲，我甚至為了能名正言順的和你在一起，還去做了變性手術。只不過……手術過程出了點小問題，不過這不是關鍵，我們還能在一起，從今以後永遠都不分開了。」
「我本來想慢慢的讓你接受我，可是。」他的臉色驟然一變，「外面哪兩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破壞了我的計劃，讓你那麼早就認出我來，我真的還沒有做出最完美的一面給你看啊。」
「兩個？你說誰？小藝是你殺的？另一個是誰？譚堇修，你說啊——」
「我說我說我說，你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另一個是東溟，他還沒有死，不過也快了。呵呵，清梧，你不要擔心，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的秘密的。我們會在一起直到白頭的。」簡安婕笑著，說：「以後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們了，真好。」
東清梧只覺胃裡一陣翻滾，眼淚從眼角流下，她澀澀的說：「你真的是……安婕？」
「對。」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我們是好朋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因為我愛你啊！我愛你愛了已經十多年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可全世界的人都反對。我沒有把握能夠抵抗住這些流言蜚語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設計了家裡人一下，成功從家裡脫身，找到最權威的整容醫師給我做了手術，你看，現在我已經能夠和你匹配了。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們了。」
東清梧從來都不知道簡安婕對她居然是這種感情，她一直以為兩個人是好到不能再好的閨密關係，畸形的愛戀會發生在她們身上，這讓她無法用言語表達。
「安婕……」
她輕輕喚她的名字，簡安婕應了一聲，深情的看著她。
「你這樣是不對的！這樣的感情是沒有好結局的。」東清梧苦口婆心的說著，想要換回她一點點的理智。
「你放開我，立刻送東溟和小藝去醫院，晚了就來不及了！他們都是無辜的，你不能這樣隨意就決定他們的命運。」
「我不要！所有阻撓我和你在一起的人，都要死。」
東清梧沒想過自己還能再見到簡安婕，可真的再見到了，她卻覺得，還不如就讓她真的死去了，至少她在自己心裡，還是那個短髮帥氣女孩，永遠保護她的女孩。
「你得心理有問題！你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這樣說？我沒病！我心裡正常得很！我只是愛你成癡，我沒有心理問題！」簡安婕有些激動的說著，把東清梧抱起擁住，她說：「清梧，我真的真的很愛你，你不能離開我！真的，我那麼愛你。」
「可我不喜歡你！這種畸形的，需要鮮血祭祀的愛我根本就不屑！」明知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只會更加刺激她，東清梧還是忍不住說了，「我喜歡的是天堯，是個男人。安婕，你明不明白！」
簡安婕緊緊抓著她的肩膀，雙目赤紅，「我不明白！為什麼女人一定要喜歡男人！我就是喜歡你，東清梧，我簡安婕就是喜歡你！我看誰敢阻止！張小藝就是最好的例子！」
「簡安婕。」
東清梧直視她的眼睛，「我恨你！從來沒有的恨你！你喜歡我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現在這樣，用別人的生命做代價來告訴我你愛我，只會讓我增加對你無邊的痛恨！」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曾在我最困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對我伸出援手！你就這樣殺害了他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不，你不能恨我，我那麼愛你，你不能恨我！」
簡安婕一遍遍重複這句話，抱住她，親吻她。
無力掙扎，滿心憔悴。
乾嘔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東清梧渾身顫抖著承受她的情感，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簡安婕瘋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了。
再說下去也是無濟於事了。
她從她的發吻到她的鼻，當她的唇即將觸碰到她的唇時，凌厲的風呼嘯而來，當時簡安婕就條件反射的後仰，險險躲過一擊。
容留收回腿甩了甩，瞄一眼浴缸裡被水泡的有些浮腫的東清梧，二話不說就和簡安婕打在一起。
「天……堯……」
東清梧迷茫的看著龍天堯，無力的抬起手。
龍天堯握住她冰冷透骨的手，將瘦弱的她從水裡撈出來，把外套給她穿上，「乖，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
是的，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天堯來了，真好。」東清梧靠著他厚實的肩頭，想起東溟和張小藝，「天堯，快救東哥和小藝，他們……」
「我知道，我已經讓人把他們送去醫院了。你不要說話，我現在帶你去醫院。」龍天堯抱起她，要往外走。
正和容留打得不可開交的簡安婕見狀，吼道：「把清梧還給我——」
她如一頭發了狂的野獸撲過去，龍天堯犀利的冷眼射過去，閃身一個後旋踢重重的擊在她的腹部，當時簡安婕就彈到了牆上，倒地不起。
「不要傷害她……」
「我知道，你不要說話，嗯？」龍天堯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親吻她同樣冰冷的額頭，紅了眼。
東清梧笑了笑，費力的攬上他的脖頸，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如雷鼓的心跳，「天堯……我會不會死？」
「不許胡說！」龍天堯低叱了一聲，明顯加快腳步。
「嗯，不胡說！我不會死，東東還沒有治好病，我們還沒有領證登記，我怎麼能就這麼死了。我那麼愛你那麼愛你，我才捨不得離開你。」
龍天堯聽她說著，笑了聲：「東兒。」
「嗯……」
「我是不是從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從來沒有，一直都是我在說。」
「那我現在對你說，好不好？」
「好……」
「東兒，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我也是。」
***
「啊拉拉——過年啦——」
龍園，一陣陣稚嫩的童聲傳來，帶著新年的喜悅。
「不要跑那麼快，雪很厚，小心滑倒！」
話音一落，東東腳下一滑，摔了個四腳朝天，不過很快，他自己笨拙的爬起來，拍拍膝蓋，喊：「媽媽你好壞，不要說不好的話了啦！」
東清梧站在門口笑著點頭，「好好，你自己小心點啊。」
「不用擔心了，東東不是小孩子。再者說，他是我的兒子，不會差到哪裡去。」
龍天堯端著咖啡走過來，一副家居好男人的模樣。
東清梧聽他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小小的在心裡鄙視了一下，「那也是我的兒子呀！」
「那你說，他開口叫的是誰？」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東清梧就覺得鬱悶，明明她才是那個懷胎十月，不辭辛苦把孩子拉扯大的人，為什麼東東能開口說話了以後，第一個叫的居然是「爸爸」呢？
她瞪了一眼龍天堯，把手從他羊毛衫下探進去，冰冷的手觸著他溫暖的腹肌，她笑的合不攏嘴。
「東清梧。」龍天堯的聲音裡染上情慾，「不要引誘我犯罪。」
欸？
東清梧疑惑的抬起頭，唇立即被吻住，濃郁的咖啡香滿口流竄。
聽，誰家的孩童在歡笑，小手摀住了雙眼，羞澀的紅了臉。
看，誰家的夫妻在相擁，甜蜜印滿了薄唇，纏綿的流了淚。
那幾年，我們從愛到不愛，儘管疼痛得失，再回首，淚眼朦朧。
所幸我們都安然度過，從此歲月靜好。